第137章(第3/4頁)

陳總督句句實誠,“要說收禮,臣沒收過銀子,只收過一些土物之類。”

榮烺聽後一笑,“這可怎麽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有句話叫積弊難除,衙門時間久了,便有這樣那樣的規則,這些規則不在明面之上,卻的的確確存在的。我都知道,丁師傅都給我講過,每個衙門都有自己的小金庫,過年過節的,補貼手下,置些節禮,都從這裏頭走,這也是官場成例。”

陳總督心下微驚,他打聽過,都說公主性情厲害,尤其想到公主的年紀,難免非黑即白,沒想到這樣通情達理。陳總督順勢便說了句,“殿下明鑒。”

“我就是想知道官學是怎麽一點一點腐臭發爛的,像陳總督你跟我說你當年做館長時,官學的情況,我就明白,不是在你這兒爛的。”榮烺更重視真實,她說,“陳總督,你這人不錯,你敢說真話。”

“臣,真無地自容了。”陳總督羞愧道,“臣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盡量維持官學體面,知道官學有舊疾,卻也未能做出更多改變。”

“比一般人還是要強些的。”

榮烺誇的陳總督都不知要怎麽接話了,旁人見他都奉承人中俊傑,到公主這兒只是比常要要強些……

好吧,想想公主的先生是丁相……能有這種評價,也是一種肯定吧。

畢竟,誰能與丁相那樣連任三任官學館長的怪物相比呢。

陳總督如實陳述當年官學境況,述完職便又回湖廣做總督去了。走前他還準備了許多小女孩兒喜歡的玩意兒送到萬壽宮,是孝敬給公主殿下的。

他當年在官學不能說沒有紕漏,但公主未令大理寺深究,相較於正妻都被叫到大理寺問詢的趙尚書,陳總督簡直在心底念佛。

趙夫人最終被革除誥命,雙倍罰沿貪賄銀兩,另外,涉案管事一律收押重判。

趙尚書則因內闈失察,被罰三年俸祿,依舊回戶部做官。

趙家案結束,舊官學的氣焰徹底沉寂下來,白翡也沒不管舊官學的學生,他仍兼任博義館館長。

舊官學的課業設置保持下來,另外,獎懲制度重新恢復,連同新舊官學年底一並考試的規矩,也就此確定下來。

另外,舊官學幾宗不聲不響的人員調整,白翡只單獨回稟了榮烺,榮烺看過名單後說,“看你這樣,還是要管舊官學的?”

“殿下將官學交給臣,先時不得已快刀斬亂麻。如今舊官學這些人,雖不好管,可一日為館長,也不能放任不管。”白翡目光沉定,“官學能有這樣去除沉疴的機會,殊為不易。臣不想錯過。”

榮烺沒旁的話,就一句,“你只管去做,旁的有我。”

白翡起身一揖,“必不負殿下所望。”

白翡離開後,榮烺把這事單獨告訴了祖母,鄭太後道,“白翡有遠志,這官學館長的位子,倒適合他。”

“沒想到鐘學士還挺有眼光。”白翡是鐘學士推薦的。

鄭太後笑意悠遠,“鐘學士自有他的不足,但你也別小看一個掌院學士,那可不是書呆子能坐的位置。”

榮烺說,“我只是很討厭他那副瞧不起人的嘴臉。”如果真小看鐘學士,當初也不會讓白翡就任官學館長。

想了想,榮烺道,“鐘學士知道我想要一個什麽樣的館長。”

“不然豈能給你舉薦這樣合適的人選。”鄭太後撥了撥手邊蘭花修長的葉子。

榮烺還挺有疑心,說,“祖母,我聽說朝中官員愛結黨,你說白館長跟鐘學士是一夥的麽?”

蘭花的長葉微微擺動,鄭太後反問,“你說呢?”

“我覺著不是。我查過白大人的身世,他母親挺不容易的,我還問了史師傅,史師傅一提白大人就唉聲嘆氣。白大人若想親近文官,直接跟史家和好,史家樂不叠。白大人跟父族的關系與齊師傅還不一樣,他不喜史家,卻也沒什麽深仇大恨。”榮烺拿手去戳花心,被鄭太後敲一下,連忙縮了回來,“我就是沒想到,鐘學士竟然這樣大公無私,推薦了這樣合我心意的人?就算我自己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鄭太後笑,“官員是做什麽的,他們必然要琢磨我們的喜惡。”

“我就喜歡能做事敢做事的人。”榮烺說。

“你還得再想深一些。”

“有多深。”

“深到當你想重用培養一個人時,同時要培養一個他的對手。”

榮烺看向祖母,為什麽要培養對手?鄭太後的回答隨之響起,“就像,官學為翰林所掌。國子監在禮部麾下。”

鄭太後看著榮烺,榮烺的眼睛裏盛著午後細碎陽光,仿佛明白什麽,又不明白什麽。

良久,榮烺眨了下眼睛,那光便沉入了眼睛裏,“可這樣好像在做提防?這樣還能有肝膽相照的朋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