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肆無忌憚

她看著談屹臣, 視線掃過他冷淡的喉結,往下是風光半露的鎖骨,就算過去半年, 關於跨年那天的細節遲霧也記得。

跨年之前, 她和談屹臣那會還算是能正常聯系。

遲霧的外婆和談屹臣的外婆在源江是鄰居,從大學退休後就相伴在一起, 遲晴和周韻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 不一樣的就是周韻家庭美滿, 遲晴前半生都過的烏煙瘴氣,但這不影響兩人的感情。

周韻比遲晴大兩歲, 大學畢業就結了婚, 結婚那年的過年前懷的孕。

第二年春, 遲晴也發現自己懷了孕,但是是意外懷孕。

她那段戀愛談的上頭,懷孕後和男朋友討論好了要留這個孩子, 打算後面再補辦和領證。

但就在這之後,那個男人突然玩失蹤,聽說是個搞音樂的, 徐芳華不讓她留,要她多為自己以後考慮。

遲晴不信, 死活要生下來, 徐芳華沒辦法, 隨她去了。後來養遲霧到兩歲,那個男人也沒回來。

小地方流言蜚語多, 最後遲晴也走了, 去南方, 她是半路休學, 大學都沒讀完,也不樂意再回去,只身一人南下,好在最後混出頭了,風風光光的回了源江,又把遲霧帶出來,讀南城最好的學校,跟談屹臣安排在一個小學。

孩子是同樣的年齡,年級,加上上代人的淵緣,兩家一直來往密切,每一年的跨年湊在一起已經是兩家傳統。

遲霧記得很清楚,那天南城下雪,她在半山腰往下看,是雪茫茫的一片。

遲霧一早收拾好就被遲晴帶出門,司機在前頭開,她和遲晴在後面一人占據一邊,靠在車窗上往外看。

因為是雪天,車速比平時慢,道路濕漉漉的雪花融化成水,街道兩旁的梧桐枝椏,四季常青的灌木叢,都被覆蓋上一層雪白。

“冷嗎?”遲晴忽然轉過頭,問。

遲霧搖頭,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車窗起了一層薄霧,遲霧伸出手,擦掉一塊,空出一片視野。

車子駛入地庫,恰巧看到談家的車,兩車人碰面。

停車位靠入口,從南往北地灌進來一陣風,遲霧被風吹得眯起眼,朦朧視線中看見談屹臣從對面那輛賓利SUV上下來,風衣下擺被風輕微揚起,碎發微亂,神色有點困倦,也朝她的方向看過去。

兩家人熱情碰面,談屹臣走在遲霧身邊,看向她,問:“冷不冷?”

遲霧怕冷不是秘密,稍微熟悉點的人都清楚。

遲霧沒說話,沉默地搖下頭。

意思不冷。

談屹臣收回視線,把手從風衣兜裏拿出來,握了下遲霧的手。

只一下,遲霧還沒反應過來,談屹臣就收回去了。

手是冰涼的。

沒說什麽,談屹臣把兜裏一早就準備好的暖手寶遞給她:“拿著,暖暖手。”

“好。”遲霧沒客氣,把那個還帶有體溫的暖手寶收下。

今天是家庭聚餐的日子,兩家已經抵達餐廳門外了,但不巧,談承接了個電話,有個從北方過來談生意的,時間很緊,晚上的機票回去。

這樁生意重要,遲晴也有入股,於是原本在商圈中心定的餐廳臨時換成高爾夫球場。好在球場旁有個不錯的法式餐廳,等那個北方人到了後,兩家人一起,午飯在那裏解決。

車開到山腳下,停到露天停車場,雪下的大,只能靠指示牌辨認。

餐廳還需要走一段小路才能到。

南城的冬天室外很冷,濕冷到骨頭縫裏,遲霧躲藏在羽絨服裏,下巴收進豎起的高領內,談屹臣清瘦高挑地穿著大衣走在她身邊,像感知不到零下氣溫一樣,只有擡腳呼吸間一團團的霧氣。

雪在腳底被踩得吱吱呀呀,談屹臣偏頭,看一眼遲霧冷的腿都邁不開的樣子,停住步子,擡手把自己圍巾摘下來,將正好看向他的遲霧拉到自己身前,把還帶著自己熱乎體溫的圍巾給她一圈圈裹上去,嘴還是毒:“別凍死了。”

遲霧不說話,難得不和他頂嘴。

她最討厭的就是冬天,一直羨慕談屹臣身上的火氣,再冷的天都像個小白楊一樣,身板挺拔端正。

一段路走了十分鐘,進入餐廳後,陡然間萬物復蘇的溫暖感,遲霧脫掉厚重的羽絨服,將圍巾接下來搭在椅背上,落座。

雪天,周圍環境格外靜謐,這種帶有生意目的的飯局,遲霧是第一次參加,相比較下已經算是從容,但談屹臣明顯比她遊刃有余許多,偶爾參與他們的話題。

“是高三吧,打算未來學什麽專業?”京北人對談屹臣蠻有興趣。

談屹臣笑笑,答得沒有猶豫:“計算機,輔修天文。”

天文是他的興趣,計算機是家裏需要,談家是做這方面的,在好幾個城市有分公司。

他沒打算舍棄哪一個去成全另一個,兩個他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