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門後的房間和海音寺溯遊上一次看到幾乎毫無變化。

依舊是熟悉的空曠空間, 一把椅子孤零零地被放在中間。

不過說是完全一樣似乎也並不準確,頂部的那些之前被海音寺溯遊推測為單面玻璃的墻壁被拆卸了下來,露出了後面觀眾席一般的裝潢。

就像是角鬥場一樣的配置,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塊下陷的空間,而高處則是無數的座椅, 就像是角鬥場裏那些屬於貴族們的座位。

果然, 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海音寺溯遊輕淺地皺了一下眉頭,他上次在這裏受到的苦難對於某些人來說, 就像是一場讓人拍案叫絕的演出吧。

而當時的觀眾席上正坐著的是什麽人,似乎也並不讓人意外了。

對於那些渾身都幾乎醜惡如鬼神的家夥來說, 他的存在也許不過是珍貴的工具而已。

先前的打壓的原因似乎也漸漸明晰, 這裏不需要過分強烈的個人色彩,所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死心塌地、愚蠢而盲目的工具人罷了。

一個能夠讓那些早就該隨著時間一起腐爛和淘汰的扭曲欲望繼續延續下去的工具, 當看到那幾個坐在觀眾席上的老人和中年人時,海音寺溯遊如是想。

無數金色與黑色參雜的管子正從他們的頭頂延申出來,深深地沒入海音寺溯遊所站立的地方的地下。

一些看起來很粘稠的臟東西正順著那些中空的管道不斷地進入他們的身體, 就像是在努力填補著那些人形的軀殼中的空殼。

海音寺溯遊冷眼打量著他們。

其中有一些很熟悉的面孔,這一點不必說,這類人總是熱衷於在各種新聞中露面, 只是那些曾經在電視中表現得活和藹活威嚴的面孔此時此刻都顯地如此虛偽而遙遠。

那些面孔都上了年紀,褶皺是時光留給他們的懲罰,也是必不可少的痕跡, 但是總是有人妄圖超越時間的洪流,在其中逆流而上, 尋找讓欲望無限膨脹, 讓自身永垂不朽的方法。

哪怕不擇手段, 哪怕犧牲無數的他人,只為了自身的那一點蠅頭小利,就慷他人之慨般地讓無數曾經懷揣著夢想的年輕生命為所鐘愛的土地獻身。

所謂的最優解,當真是最優解嗎?

還是說,僅僅是對於某些人來說,僅僅是對於某一個勢力的代表來說呢?

如果目的的達成需要犧牲如此多的年輕血肉,卻僅僅只能夠滿足極少部分自私自利者的欲望,那這樣的目的即便披上了冠冕堂皇的外衣,又談何正義,談何奉獻,海音寺溯遊無比諷刺地想著。

是機械活動的聲音,在曾經是雙面玻璃的地方,緩緩地升起了鋼鐵制作的柵欄。

海音寺溯遊有一種自己仿佛是關在籠中的野獸的感覺,而這樣的想法恐怕分毫不差,而在那些高層眼中,他甚至可能不過是一只脆弱卻珍貴的雀鳥,至今都只能夠任人擺布呢。

“請坐吧。”

不知是高台上的哪個人發出的聲音,看似和藹可親,卻帶有著一種面對貓狗之類的小動物的俯視。

而海音寺溯遊顯然不是那種溫馴的家養小動物,也許先前制造的假象勉強可以歸為這一類,但是現在顯然沒有必要繼續去虛與委蛇了。

站在高台上的那些東西也許還稱得上是人吧,畢竟從外觀上來說,還擁有著人類的形態並且掌握著人類的語言。

但是海音寺溯遊感受到的更多的確實熟悉感,非人般的熟悉感,那些被惡心又亂七八糟的東西撐起來的皮囊在道德上也許已經脫離了人類這個概念的範疇。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悖論,忒修斯之船,當一個人所有屬於人類的部分都被拋棄,逐漸地替換成了那些用他人的骨血和自己的欲望從鬼神那

裏交換來的東西的時候,那個人還稱得上是人類嗎?

也許有哲學家會提出不同的意見吧,但是對於此時此刻的海音寺溯遊來說,答案明顯只有一種。

只是這樣的真相確確實實地並不美好,但對於早就有所預料的海音寺溯遊來說,也並沒有造成想象中的心理上的打擊。

直播間依舊在忠實地記錄這一切,彈幕的反應也像是信仰值的反饋一樣讓人滿意。

羅爾德·達爾的升降機此時已經進入了“聖靈”所在的空間,而小醜喬斯坦·賈德則已經將醜角之宴漸漸地帶入了正軌。

[我去,這架勢,很不對啊]

[海哥怎麽又被抓過來了,救命,剛去看了另外幾個直播間的直播,不會我喜歡的人物全員be吧]

[什麽全員be前面的你不要嚇人,還有海哥這是什麽情況,救命]

[全員be不會吧,達爾先生不是去和武裝偵探社談妥了中島敦的事情嘛,至少那邊挺歡樂吧]

[什麽呀,不知道咋回事升降機竄到太空去了,直播也無了,估計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