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染血的玫瑰送心愛的人

一顆鮮血淋漓, 甚至還在裴清掌心跳動的心臟。

只是這麽一刹那,江暮陽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 死死扼住了咽喉。

他快窒息了!因為裴清為他發瘋!

他快痛死了!因為裴清為他剖心!

他快不能活了!因為他只能眼睜睜地旁觀, 卻救不了他的裴郎!

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住了,江暮陽的身形僵硬如鐵,甚至都忘記應該如何呼吸。

他的鼻尖滿是濃郁的血腥氣, 眼前一片血紅, 幾乎都能聽見,血肉模糊的心臟, 在指尖流轉的黏膩聲響。

好像置身在了燒紅的鐵板之上,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直到耳畔傳來林語聲驚恐萬分的尖叫:“錦衣!你幹了什麽?!錦衣!!你當真瘋了不成?!”

“誰允許你剖心的!你會死的,你真的會死的!”

相較於林語聲的驚慌失措, 裴清顯得太冷靜,也太鎮定了。鎮定得好像這一切的一切, 都那麽理所應當。

鎮定得仿佛他掌心處捧著的,並不是鮮血淋漓的心臟,而是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

而他即將把鮮血染紅的玫瑰——他的心臟,虔誠又認真地獻給他此生最愛之人。

也就是面前這副腐爛了, 發臭發爛, 不能用“人”來形容的屍體。

裴清的目光, 深邃溫柔地注視著懷裏的屍體, 唇瓣上還淋漓著鮮血,身上的白衣幾乎完全被鮮血浸泡透了。

臉色蒼白, 整個人脆弱得隨時都有可能徹底碎掉。但他似乎一點都感受不到痛苦,亦或者是, 他早就經歷過, 比剖心更劇烈的痛苦了。

林語聲驚恐地渾身劇烈顫抖, 雙腿根本無法直立,身形竟猛烈搖晃起來,而後狼狽地癱軟在地。

臉上的冷汗,很快就冒了出來,順著蒼白清瘦的面頰,簌簌滾落。

整個大殿一片死寂,鮮血的甜膩氣味,很快就掩蓋了屍體的腐臭,迅速彌漫開來。

外頭風雪交加,北風蕭瑟,舉目四望,孤燈殘影,孤寂好像染了墨汁的苦膽,一點點地被深情的青年吞噬殆盡。

裴清的眼眶紅得厲害,眸中閃爍著異常癲狂的光芒,他興奮地托舉起手裏的心臟,用染血的手指,緩緩在屍體的胸口,勾勒出詭異且繁復的符文。

獻祭一樣,將自己最幹凈,最聖潔,最忠誠的心臟,獻給他愛的人。

對於林語聲的失聲尖叫,他覺得太小題大做了。

這個世界太吵鬧,他的陽陽很安靜。

“噓,別出聲,陽陽在睡覺,誰敢驚醒他,我就讓誰死。”

滿身鮮血的青年,用僅剩的手掌,顫抖著,將自己的心臟獻上,送至了屍體的唇邊,溫柔地緩緩道,“吃啊,陽陽,把師兄的心臟吃下去,這樣你與師兄就能合二為一,永遠在一起了。”

“愛一個人太累了,往後,你愛自己,就是愛師兄。”

“師兄與你……永遠不分離。”

在他說話的這一刻,就這一刻,江暮陽徹底淪陷了,他原諒了裴清,原諒了他們之間的種種過往。

林語聲的尖叫聲,瞬間響徹雲霄。

“錦衣!師弟!”

“誰來幫幫我!誰來救救他!”

江暮陽的耳邊嗡嗡作響,幾乎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感官,整個人脫力地癱軟在地。

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他的耳膜似乎都被林語聲震碎了,他的世界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

他苦心經營的涼薄寡情面具,在這一刻,被裴清狠狠撕碎殆盡。

還是忘不了裴清。

還是喜歡裴清。

他還是釋懷不了,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放下裴清。

他的瞳孔幹澀得厲害,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江暮陽下意識伸手去接,啪嗒一聲,眼淚砸落在了他的掌心。

眼前血紅一片,再也看不清楚任何東西了。他的視網膜似乎也被剝奪了。轟隆一聲,眼前的畫面盡散化作了漫天的光點。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江暮陽才恢復了一點點神智,他甚至忘記雙腿應該如何行走了,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裴清的身邊。

他跪坐在裴清的身旁,在他的面前放聲大哭,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住手,裴清!夠了,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我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你放過自己,放過你自己!裴清!!”

“誰能救救他,誰能救救裴清,快救他,救他啊!”

江暮陽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是沒有人能看見他,也沒有人能聽見他說話。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裴清把自己的心臟,親手喂到屍體的嘴裏。

好像哄孩子一樣,一遍遍地低喃,將誓言念了千萬遍。似乎只要如此反復地重復著誓言,那麽誓言就會成真。

“師兄與你約定,來生再相逢。”

“陽陽不會孤單,師兄這就來陪你。”

“只要你吃下師兄的心臟,師兄就能與你合二為一了。來生,你愛你自己,就是愛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