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裴清才是那個妾!

江暮陽忍不住望過去一眼。

只一眼, 他的瞳孔就劇烈顫動起來。

面前這個衣衫盡碎,披頭散發, 渾身血淋淋的人, 怎麽可能是雲昭?

一只左眼球,被生生搗碎了,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空洞, 幹涸的血塊, 以及源源不斷湧出來的鮮血,爬滿他整張臉。

和記憶中俊秀至極, 驕傲至極,也意氣風發,血氣方剛的劍宗少主截然不同。

江暮陽一度以為, 這並不是雲昭。

可他的的確確,又是雲昭, 一個被人踐踏到爛泥裏的雲昭,一支高傲的紅梅,被人折斷,摔下雲巔的雲昭。

也是肮臟的, 狼狽的, 又殘破不堪, 好像一個破掉的木偶娃娃……他甚至都不能說話了, 不曉得意識是不是還清醒,一直歪坐在地。

身下好大一灘血跡, 他的頭發濕了幹,幹了又濕, 結了一層厚厚的血痂。

雙手布滿深淺不一的血痕, 值得一說的是, 他十根手指甲,被人連根-拔|了,只留下血肉模糊一片,還在不停往外冒血。

雲昭還可以動,垂著頭,雙手在地上胡亂摸索著,好像在尋找什麽。

他這副被人狠狠踐踏過的模樣,落在了在場每一個賓客的眼中。

也可以說,只要今日,在場中有一個人的嘴不嚴實,那麽雲昭的名聲就此毀於一旦了。

別人一旦提起他,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他被人踐踏過的淒楚模樣。

江暮陽滿臉錯愕,突然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他的眼前一片血紅,鼻尖滿是鮮血的氣味。

耳邊嗡嗡作響。

有一瞬,好像透過雲昭看見了當初的自己。

一樣的狼狽不堪,一樣的滿身鮮血,一樣的氣息奄奄。

可不一樣的是,雲昭有人疼,有人愛,江暮陽沒人疼,沒人愛。

雲宗主緊緊抓住了雲昭的手,沒有任何嫌棄,不斷地為他輸送靈力,一聲聲急切地喚:“阿昭,醒醒,阿昭!”

“來人!把進出劍宗的所有門,通通關上!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許擅自離開劍宗!”

“誰要是敢把今日發生的事情說出去,我必定傾盡劍宗滿門之力,將其碎屍萬段!其師門,親人,朋友,誅殺殆盡,一個不留!”

雲宗主目眥盡裂,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話音一落,瞬間十多個門生竄了出去。

迅速封鎖進出劍宗的門,小到連狗洞都不肯放過。

任何人都別想擅自離開劍宗!

這就是江暮陽和雲昭不一樣的地方。

同樣是被人折磨羞辱了,前世的江暮陽無人憐他,明明不是他的錯,可別人對他如避蛇蠍,冷眼相待。

甚至指責他,為什麽別人都遇不到這樣的事,偏偏就讓他遇見了?

還說什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出事了,光打死蒼蠅也沒用,蛋出了問題,日後還會吸引更多的蛇蟲鼠蟻。

總而言之,話說得相當難聽,相當惡劣。

那時的江暮陽特別希望,有人能不嫌棄他,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沒有關系,這不是他的錯。

可是……江暮陽等了很久,他真的有等過的,但他的真心,總是一次次地錯付。

後來,他就不等了,徹底把心封鎖起來,一個都不信,一個都不愛。

江暮陽枯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看見林語聲放下了懷裏的鳳凰,脫下自己的外袍,上前披在了雲昭身上。

堪堪遮掩他滿身的傷痕。

“阿昭,不怕,二叔在此,定能護你周全,只要二叔在,誰也不能再傷你分毫了!”

雲宗主抓著雲昭的手,強忍著滔天的怒意,語氣都有些哽咽了,他看著雲昭的雙手,在地上胡亂摸索,好似在尋找什麽,便低聲詢問,“阿昭,你在找什麽?”

“玉簡……”

“什……什麽?”雲宗主沒有聽清,側耳過去,沉聲問,“你再說一遍,你要什麽?”

“玉簡……”雲昭的聲音聽起來沙啞極了,整個人顯得很木然,好像也不知道痛了,手掌摸索過的地面,一片血紅,呆愣愣地低喃,“我要玉簡……”

“什麽玉簡?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要玉簡做什麽?!”雲宗主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取出一塊玉簡,塞到了雲昭掌心,“給你,這是二叔的玉簡,阿昭聽話,我讓人先扶你下去休息……”

哪知雲昭一把將玉簡狠狠砸了出去,猛然擡起臉來,從那空洞的,血肉模糊的左眼,緩緩流出了一行血淚,蒼白的唇微微蠕動,緩緩吐出一句:“不是這個,我要的不是這個玉簡……我要原來那個……我要一模一樣的。”

雲昭這麽說,那雲宗主瞬間就明白了,他下意識轉頭望向了江暮陽。

而其他人也順著雲宗主的目光,望了過去,齊刷刷地落在了江暮陽的身上。

就連江暮陽自己,也突然明白了雲昭是什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