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搬家（十）

“喂！是我, ‘路不通搬家公司’小哥。我還有十分鐘到達‘不興旺小區’，請問你在家嗎？”

手機裏傳來的聲音略有些失真，不過馬兒子一聽就知道是朋友的聲音。好友沒事, 他心中松一口氣。

馬先生先是點頭, 接著反應過來：對方看不見他的動作。

一拍腦門，連忙出聲道：“我在家，你趕緊過來吧。”

搬家公司小哥口中的十分鐘，顯然是任務場中加速過的時間。馬先生剛掛斷電話沒多久，屋內幾人就聽到禮貌的敲門聲。

“咚咚咚——”

“你好！我是‘路不通搬家公司’的小哥，現在可以進來嗎？”

房屋大門是開著的，馬兒子連忙出聲：“請進！”一邊朝著門口奔去。哪知來到門口，卻見外面空無一人。

“我在這……”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馬兒子低頭一看, 腳邊有一只右手。從手腕處被咬斷, 橫截面漆黑呈半圓形，五指靈活，手心處有一只眼睛、一張嘴巴的右手。

這只右手順著馬兒子的小腿一直爬到他的肩膀處, 聲音裏滿是苦澀的意味。

“我只剩下一只右手了。”

馬兒子覺得喉頭像被硬物梗住一般, 眼眶有些發熱，他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我也沒比你好到哪裏去。”

兩人異口同聲，咒罵道：“該死的外星人！”

“不可思議校園”的“官方”從來沒有掩蓋過自己的來歷，引導系統常常高傲的稱呼同學們為“愚蠢的地球人”，圖書管理員奈斯先生更是毫不避諱這一點。對入侵地球的事實，他們一貫的態度是點頭承認。

文明之間的差距太大，地球人知道也做不了什麽。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 搬家公司小哥手指一勾, 從小小的嘴巴裏取出一張塑封的彩色紙張, 遞給馬先生。

“這是‘路不通搬家公司’的收費標準, 請看看。我們公司不接受定金，只接受全款現付。家電計件、家具按照提及計費。如果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開始計算總金額。”

搬家公司小哥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等等，”馬先生吞口唾沫說：“你們收費清單上的價格不是金錢，而是血肉？”

“對的，一台洗衣機五公斤血肉，我們以家庭為單位收費，馬先生家裏誰來付錢都行，一人付一部分也可以，只要總量湊齊，我們不糾結血肉的質量。”

搬家公司小哥言語生硬，帶著一股在工廠流水線作業太久的麻木感。

“可以開始了嗎？我們很忙的，幹完這一單還要去做下一單。實話實說，馬先生一家並不是什麽大單子。”

馬先生看向馬兒子：你朋友怎麽不站在我們這一邊！

沒道理啊！就算是塑料花兄弟，只剩下一只手的搬家公司小哥，難道不擔心自己的小命嗎？

馬兒子小聲說：“我估摸著他現在就跟牽絲線的傀儡一樣，言行舉止都受到控制。”

搬家公司小哥一聽，眼淚都快下來了。

不愧是兄弟，就是懂我。

桑玲月上前一步，問道：“我是馬先生的朋友，我的血肉能不能用？”

搬家公司小哥搖頭：“你不是馬家的人。不可以喲。”

桑玲月略一思索，看著搬家公司小哥說：“不著急計算總金額，我覺得你們的價格不合理，比如床墊，一米五兩公斤血肉，兩米十公斤血肉，太貴了。”

搬家公司小哥的眼中流露出喜色，要不是被“員工必須維護老板利益”的職業條款所約束，一定高聲叫好。

實際上，這是提示五給的重要信息：路不通搬家公司的老板，總喜歡狠狠宰客。記得講價，並留下書面合同謹防糾紛。

可惜，搬家公司的員工是不能附和客戶的，還要針對價格和客戶據理力爭。一旦有放水的嫌疑，就會招來黃色貪吃蛇。

“這有什麽不合理的？物品的體積越大，搬運的難度就越大，貴一點不是應該的嗎？”

桑玲月自認不是講價的高手，頂多比十三口齒伶俐一些。這種事情，自然得交給光明聖女，她也許沒辦法勸導黑暗聖女背棄黑暗之神，但能夠讓一群黑暗之神的忠誠信徒離開黑暗的泥沼，歸於光明的懷抱。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清單上的價格全部打五折。總金額抹去零頭，又減少十六公斤的價格。

搬家公司小哥很想抹一把不存在的腦門上不存在的汗水，接著發現總金額定下，他竟然沒有受到什麽懲罰——黃色貪吃蛇根本沒出現。

一開始，他的確是打算在議價過程中放水，畢竟能不能把房間裏的家具和電器運到新居，一樣關系他的小命。

過程之中，他卻是全身心投入守住價格底線的環節。因為對方太會說了！所以他不自覺就站在老板的立場，反而算不上蓄意放水。老板要是知道員工曾不顧生命也要為公司爭取利益，一定會感動到雙目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