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蒼龍之痛(第3/4頁)

他一刀就試出了漢臨漠的力道不對。

一頭傷了手的頭狼於他而言不足為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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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嘯的狼頭刀上染滿鮮血,軍醫用布條綁住他受傷的手臂。

四千蒼龍軍無一投降,沒有盾牌的步兵,在騎兵的鐵蹄下,還反殺了漠狄三千人。

此行大費周章,得了這麽個結果,狄嘯自己還負了傷,他極不滿意,惱得想要殺人。

兩個方向的斥侯倉促來報:“東西方皆出現數萬蒼龍軍。”

西三衛的兩萬兵正在繞湖而來,宋北溟也已近在幾裏外。西三衛的回救和宋北溟的回援都讓狄嘯出乎意料,漠狄兵分散在各處,正面迎戰宋北溟和魏泰,狄嘯暫無勝算。

他被逼得連清點戰場的時間都沒有,只能不甘不願地鳴金收兵。

仙女湖面泛起漣漪,蒼龍軍正在急速回援。

狄嘯惱怒地甩開刀刃上的血滴,盯著溢血的木匣子。

這是他此行唯一的戰利品。

可連這東西狄嘯也帶不走,否則蒼龍軍必定會為主帥的首級窮追不舍。

他眼中含恨,怒甩馬鞭,漠狄兵在鑼聲中趁著最後的細雨,鉆進了暗下來的天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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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破雲”馳騁在總督府前往嶽西軍營的路上。它一步不停,踏碎泥水,疾奔在風雨間。

燕熙一身素衣常服,他在看完軍報後,連蓑衣顧不得穿,上馬便直沖而出。

驟雨雖降,但細雨還是很快把人淋透了,他的廣袖在風裏翻動,雨絲刮過他眉眼,他的神色是冷漠的平靜。

他看起沒有表情,可是他騎的那麽快,催動的風勢裏都是淩厲。

紫鳶和衛持風緊跟在燕熙身後,他們帶了輕便的桐油衣,卻不敢勸燕熙穿上。

燕熙像是找不到歸巢路的幼鳥,孤伶伶地疾馳在天暈的泥濘裏,紫鳶和衛持風無法安慰燕熙,他們只能跟著這只幼鳥疾馳。

五十裏路,“攬月破雲”竟只用了半個時辰就到。

燕熙到嶽西軍營時,西二衛的援兵剛入主營,漢崎在營門口對他跪下去。

燕熙沒有下馬,他像是還要趕路,側頭短促地問:“師父還沒回來?”

漢崎面有痛色,無聲地搖頭。

天暗下去了,雨在幕色降下之前停下,最後的一抹夕暉沖破雲層,慘淡地照在燕熙的側臉。

燕熙的眉目漂亮得像是天光裏唯一的亮色,他膚色被寒雨浸得蒼白,他清瘦的身子支著單薄的素衣,卻並不顯得脆弱,他像是高傲的神明般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抿緊的唇線透著狠戾。

他沒有再多問什麽,接著縱馬,撞進了乍黑的夜色裏。

在他身後,最後那抹天光也褪盡了。

攬月破雲的蹄聲如裂玉,燕熙盯著夜色奔馳,他背著“流霜”,那是漢臨漠為他鍛的漢家刀,他腦子裏什麽都沒想,數著馬蹄,死死盯著幽冷的黑夜。

直到前方出現成片的火光。

燕熙才緩緩停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猶如火龍一樣遊來的蒼龍軍。

直到他聽到“北風驚雪”熟悉的馬蹄聲,才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在人間般微蹙了眉。

隨著宋北溟的靠近,他攥著韁繩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他看著宋北溟靠近,在馬蹄停住時,略歪了頭問:“四千蒼龍軍如何?”

宋北溟一輩子都沒如此懊喪過,無能為力地說:“全部戰死。”

燕熙臉上霎時失盡了血色,他名下的四千兵化為英魂,陌生名字的死亡,陡然給他帶來痛擊。

他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對無關的名字沒有感情。

他像是要花很多時間來消化這個數字,在哀默間仿佛忘記了呼吸。

待終於喘了口氣,他又不敢直接問出那樣不吉的字眼,而是委婉又很輕地問:“師父也在裏面?”

宋北溟點頭。

燕熙眸光盡暗,他徹底僵住,滾下馬背去,四肢顫抖得路都走不穩,顛簸地奔跑在雨後寒冷的夜裏。

宋北溟跟在他身後,他徒勞地幾次伸出手去,卻到底沒有去碰燕熙,他知道燕熙此時不需要任何人的攙扶。

燕熙跌跌撞撞地停在隊伍最前的擔架旁,四位戰士黯然地放下擔架。

燕熙跪進泥水裏,手腳冰冷地掀開那層白布,看到了漢臨漠被擦凈的臉。

他顫抖地撫著漢臨漠的臉上的刀痕,失聲痛哭:“師父……”

誰說這只是一本書?這本書裏也會死人的,人死同樣不能復生!

燕熙是蒼龍軍的主君,他的四千蒼龍軍葬身在冷雨裏,他在仙女湖畔沒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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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不能當著眾將士的面抱燕熙,只能蹲在他身邊。

燕熙垂著頭,端詳著漢臨漠,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跌進泥水裏,他幽幽地反問自己:“是不是因為我太冷血無情,老天才要這樣懲罰我?”

這本書是不是想看我到底有沒有心,才要拿至親的死來割我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