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風流胚子

刀上的力量如山壓來, 交劃的刀割出一道爆濺的火星,燕熙偏頭, 躲開了差點濺到臉上的星子。

宋北溟察覺到他這講究的動作, 在過招中還有余力輕笑一聲,抱著燕熙轉了個身,將燕熙護在身後, 揚刀卡住了對方追來的第二記重刀。

燕熙隔著宋北溟,品出對方有軍刀的手法, 立刻就猜出對方是姜磊了。

姜磊能在姜氏這一輩裏當上西境軍的大帥,暫且不論其品性如何, 身手是極好的,據說力大無比,能一刀吹斷馬脖子。

在又一次被格住了去勢時,姜磊認出了宋北溟的臉, 登時目瞪口呆:“宋——北——溟。”

宋北溟單手挑開對方揮來的第三刀:“知道是我,還打麽?”

姜磊旋身, 越轉方位, 追著燕熙砍去第四刀:“你怎麽站起來了?”

宋北溟的手掌從燕熙腰間遊過去, 勾著燕熙轉了圈,把人拉著撞進自己懷裏。

刀鋒劃轉,他撥開了姜磊追到下盤的刀:“你刀都架到我的人頭上了, 我再不站起來, 任由你欺負嗎?”

姜磊愣了一下, 手臂上被劃了一道細長的口子, 血水在地上滴出道道血痕。

姜磊忍著痛, 質問道:“傳聞是真的?你和這個宣隱!”

宋北溟很了解對方的刀法路數, 越打越得心應手。

他想早點結束, 將燕熙輕輕推開了些,他的刀鋒劃過圓日,刀勢中隱有風鳴,直指姜磊要害:“你聽說過就省事了,再問一次,還打麽?”

宋北溟的刀勢太快太重,姜磊無法閃避,只能生生拿刀擋了一下。

金戈相擊爆發出迸裂聲,姜磊的刀鋒豁出一道巨口。

巨大的力道震得姜磊雙臂發抖,手裏的刀險些脫手而出。

宋北溟的刀是路上遇到暗衛隨意借的。刀不夠重、鐵也不夠好,被他自己的力量給砍斷了,他瞧著只剩半截的刀身嘆氣。

姜磊被方才那一刀逼得猛退幾步,回頭見宋北溟斷了刀,頓時消了怯意,提刀就朝燕熙追去,高喊道:“姓宣的與我有滅門之仇,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很遺憾聽到你這樣說,我只好——”宋北溟棄了刀,躍身飛起,單手拎住了姜磊的後衣領,生生把人摜到地上,他拿腳踩在姜磊胸口上,冷峻地說:“送你上路了。”

姜磊被這一腳踩得嗆出一口血:“你——”

宋北溟彎手截了姜磊的刀,在手中掂了掂重量,算是趁手,聲音裏浮出殺意:“你煩得很,不等三法司審你了,我先動手。”

姜磊看到自己的刀已橫在自己頸側。

他從刀鋒中傳來的悍然力度中察覺到了死亡的逼進,他恐懼地喊:“你竟然為了個男人!”

“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宋北溟冷哼道,“他是我男人!”

姜磊見宋北溟明明有殺意,卻沒有下刀。

他像是被貓抓住的老鼠一樣被戲弄,感到被強烈的羞辱,破口大罵:“你還要臉嘛!”

宋北溟殺意漲起,他原本還想要多套一些姜磊的話,可這張臉罵人的樣子以及背後做的事情實在讓他做嘔,他把刀鋒紮進沙土裏又擡起:“賣國才是不要臉,連骨頭都不要了。”

姜磊聽到了刀鋒中灌了力的爭鳴聲,驚恐得瞳孔放大:“你——”

“按陛下旨意,你現在應該在錦衣衛詔獄待審,卻沒去報到,反而跑來這裏,已是抗旨不尊。你在西境做的賣國事,證據確鑿。”宋北溟刀鋒沾血,“滾罷。”

手起刀落,頭顱飛起一道拋物線,落在雜草叢裏。

鮮血澆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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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口大的斷口仍在噴血,燕熙微微偏身,避開了差點濺到鞋子的血。

他看到宋北溟的身手,心中是震撼的。宋北溟的身體條件太得天獨厚了,刀法又淩厲強悍,果然如同漢臨漠所說,宋北溟會南北刀法,所有招式都信手拈來。

燕熙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想著哪次有機會跟宋北溟過過招。今天見到在大靖高手中能排在靠前的姜磊,竟然在宋北溟手底下過不了十招,燕熙轉而明智地決定,還是在宋北溟面前正經當個文官罷。

他這種用藥養出來的體能,不是宋北溟的對手。

哪怕他用的是“榮”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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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將刀扔擲在姜磊的屍身上。

他回頭瞧見了燕熙一臉嫌棄的神色,他臉上的殺氣悄然散去,嘴角換上尋常的笑,問:“回家麽?”

燕熙在燒紅的夕暉裏,拿鞋尖踢著石子。

他像是沒瞧見殺人現場一般,如同孩童遊戲那樣把石子踢得老遠,揚起臉笑無邪地道:“回啊。”

宋北溟看得一怔。

若不是親眼見過這個人在早朝上曾拉首輔下馬,會很容易被燕熙眼裏的無邪而欺騙。

這個人的皮囊美麗又脆弱,好似等著人去劃破,可裏頭跳動著的是一顆果敢強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