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2/4頁)

這個笑容和方才那個一樣好看,只是意味不同。

隨著一聲驚呼,兩人同時看過去。

曲池邊上的攬星樓上已同時放出數百明燈。

明燈如星,在夜空中愈飄愈遠。

蕭嶺眼中似有燈火映照。

年輕的帝王認真無比地同謝之容許下最鄭重的承諾,他的聲音近乎於嘆息:“我待之容,不會變的。”

他能保證自己不變。

但他不確定謝之容的心意,他知道謝之容待他之心早不如剛進宮時,可他無法保證,謝之容待他如初。

當那個獲得至尊之位的機會擺在眼前,當皇位唾手可得,謝之容從不是清心寡欲之人,想法,他重權,重欲,野心勃勃。

並且,從未掩飾過自己的野心。

蕭嶺無法預測他和謝之容會不會有不死不休的那一天,性格如此,蕭嶺會永遠準備著面對那一天。

要是謝之容知道了蕭嶺心中所想,大約會被氣得發笑。

怎麽會有人嘴上說著這樣溫情的話,心裏做著再狠絕冷情不過的打算。

迎著明燈萬千,蕭嶺的輪廓似乎也被柔化了好些。

謝之容驀地想起蕭嶺酒醉那日說,朕什麽都給你。

蕭嶺是認真的。

帝王晃了晃手中的狐狸燈,眼中被開懷放松的笑滿溢了,他定住腳步,道:“之容,許個願?”

但不知為何,清醒的蕭嶺在對他許下承諾時,會讓他覺得惶然。

這是他第一次產生如此軟弱的心緒。

不過,兩步之遙。

鬼使神差間,謝之容並沒有停下,而是走到蕭嶺身邊才站定。

兩人無言。

蕭嶺圖吉利對著明燈明月,吊兒郎當地雙手合十,無聲地念叨了兩句海清河晏天下太平,而後突發奇想,余光瞥向謝之容——想看看男主這個古人會不會許願。

謝之容在看他,漂亮的眼睛沉而深,看不出情緒。

靡顏膩理,金相玉質。

畫中人書中仙,不過此等樣貌。

對視須臾,蕭嶺驟地挪開目光。

他不摸自己的臉都能隱隱感受到,自己的面頰在發著燙。

這也太好看了,好看得都要成禍害了。

蕭嶺心說。

“許過了?”謝之容開口。

蕭嶺點頭,“之容呢?”

周圍人聲鼎沸,無人注意到他們兩個在說什麽。

謝之容非常坦然,“臣沒有許願。”

相比於我,他更習慣在蕭嶺面前稱臣。

不是沒有願望,而是沒有許願。

蕭嶺驚訝於謝之容的誠實,笑道:“看來之容不信天命。”

謝之容頷首,姿態就如蕭嶺在宮中見他時,他表現出的那樣謙和恭敬,他道:“臣只信人力可勉之。”

他不需要將願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明燈中。

他想要什麽,會自己親手取來。

謝之容聽到自己同蕭嶺說:“陛下,時辰不早了。”

應回宮了。

蕭嶺不太想回宮。

皇宮再富麗占地面積再大,住上幾個月所見的都是一樣的景致也膩了,他想起原書中謝之容在京中是有宅院的,於是道:“朕不回去了。”

謝之容道:“客棧事多人雜。”

蕭嶺挑眉,問謝之容,“之容難道在宮外就沒有宅院嗎?”

謝之容斷然道:“貴步不臨賤地,淮王府不堪,恐令陛下生厭。”

淮王府同謝之容、平南侯府的恩怨一時難以厘清,謝之容登基後知加封了外祖家,奉母親為太後,但沒有尊奉還活著的淮王為太上皇。

當時暴君拿淮王府威脅謝之容退兵,謝之容回信,告訴皇帝若是不嫌費事,可選刀工好的武將行淩遲之刑,還是淮王自己帶著家小跑出去的。

淮王府和平南侯府幾百年前曾是一支,同為謝氏。

不然以謝之容對於淮王的憎惡,恐怕連姓都要改。

謝之容登基後,淮王身份尷尬,後突然在府中氣絕暴斃,禮部尚書上書,淮王府爵位為前朝加封,應廢除以正禮儀,謝之容允準。

世間再無淮王一系。

蕭嶺扯了扯了謝之容的袖子,笑道:“朕豈要去淮王府,”他偏頭,“之容,別騙朕,你在京中可是有宅子的。”漆黑的眼眸中有光華流轉,“還是說,之容不想讓朕去住?”

謝之容偏頭。

哪有皇帝像蕭嶺這樣,慣會說軟和話哄人的。

方才因為淮王府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臣不敢。”謝之容回答。

兩人一道往回走。

謝之容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陛下,”上車時謝之容問道:“您是怎麽知道臣在京中有宅子?”

蕭嶺眨了眨眼,“猜的。”

他總不能和謝之容說,我在一本書上看過了你的一生吧。

雖然與此刻的大相徑庭。

謝之容同淮王府關系冷漠,在京中相熟的朋友也不多,在京時不住自己家宅子,總不能幾個月都住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