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3頁)

皇帝眼睛微微垂著,蒼白的皮膚宛如堆雪一般,人顯得極冷,極高不可攀。

應防心忽地覺得自己剛才那想法齷齪,猛地低頭,不敢再看皇帝。

看過這這本擡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應防心臉上紅彤彤的巴掌印,“應卿這是?”

便命人去拿藥。

應防心還是要面子的,就算他不要臉,也有些腦子,說不出臣覺得您看上臣了想納臣入宮臣想冷靜一下就扇了自己一耳光的話,支支吾吾道:“古人用功時頭懸梁錐刺股,臣近來也在看書,便想……效仿古人。”

蕭嶺一眼就看出應防心沒說實話,但朝中皆知皇帝待應防心恩重,不可能會冒著皇帝不悅的風險對應防心如何,況且還是扇耳光這種對人造不成實質上損傷還能叫皇帝一眼看出來的事。

蕭嶺相信,朝中眾臣未必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但一定不是能幹出這種事的傻子。

應防心說這話時表情只有尷尬,卻無憤怒,他從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蕭嶺確定他在不是被朝臣排擠針對了之後便不再問。

應防心不想說,他只是表達對應防心的關切,不必非要刨根問底。

藥送來,應防心先謝了恩,才擦藥。

清清涼涼的,像蕭嶺看人的眼神。

清亮,冷淡。

應防心不突然意識到自己又拿陛下做比喻,冷不防藥上臉,打了個哆嗦,反應過來很想再給自己一個耳光,擡手的欲望被生生壓下。

蕭嶺一面看奏折,一面問:“在工部如何?”

提起工部,那點事瞬間被應防心拋之腦後,眼睛瞬間亮了,“臣覺得工部一切都好,可為六部之最!”說完驟然反應過來自己得罪了人,懊惱地加重了上藥的力道。

蕭嶺很少能看到這樣情緒外露的臣下,覺得很有意思,忍不住翹唇一笑。“應卿之去過戶部工部,怎知工部是六部之最?”

應防心也覺得這話有疏漏,還沒等開口就聽皇帝道:“不若朕再讓應卿去旁的部呆幾日,再說哪一部可為魁首不遲。”

……

皇帝已出去了三個多時辰。

謝之容獨自用過晚膳,吃過那無足輕重的藥,便打算繼續看書。

然而不過二刻,卻無論如何都看不下去了。

他覺得燙,連呼吸都仿佛在燒灼。

在身體剛有異樣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因為受涼有些發熱,然而這種熱愈演愈烈。

謝之容當即令宮人去查晚膳好他用的藥有何不妥之處,又去請了太醫來。

他深吸一口氣,沒察覺到自己眼睛泛著紅,“陛下還在與應大人在禦書房?”

宮人戰戰兢兢回道:“是,是。”

謝之容用力按了按眉心,只覺得喉間宛如塞了炭火一般,滾燙,又令人焦躁。

燙的何止那一處,他便是再不通醫理,也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不會是蕭嶺,他想,一定不會是。

莫說蕭嶺不會輕易打破兩人好不容易得來的平衡局面,或者朝夕相處以來,謝之容對於蕭嶺人品的認知,只論最簡單的一點,蕭嶺不喜歡他。

蕭嶺對他毫無興趣。

這個認知讓理智受限的謝之容身上更燙。

太醫還未來,謝之容直接命人備水沐浴——用冷水。

冷水浸透皮膚,卻如冰內裹著火焰一般,彼此攻訐矛盾,此消彼長,讓他的理智愈發岌岌可危。

“謝……謝公子,”隔著門,宮人道:“陛下過來了。”

謝之容在水中原本緊繃的肩膀瞬間放松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皇帝尋他,必定有關國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耽擱的。

謝之容以冷水凈面,擦洗幹凈,披上衣服出去。

他剛出現,便聽到蕭嶺語調輕快地道:“朕有事想向之容請教。”

他知道,一定是關於國事。

如果放在平時,謝之容是一定要糾正請教這個詞的,然而今日,他沒有。

昏暗燭光下,蕭嶺陡地發現謝之容應該是剛剛沐浴完。

平時的謝之容都是鋒利的、一絲不苟的,衣袍從來穿的齊整,便是再最熱的時候也看不見他衣襟淩亂,然而今日,他身上只穿了件極輕薄的罩袍,幾乎是虛虛地攏在身上,上身大片肌膚裸露在外,水珠順著他的下頜滾落,淌在肌理極其分明矯健的胸口上。

或許是他平日穿的太多,層層衣袍籠罩下身體曲線並不明顯,今日只一件單衣,沾了水便貼在身上,流暢的線條一覽無遺,讓人一望便知其中蘊含的力量。

即便生的再出塵美人面,蕭嶺也沒有忘記,這位男主是拉得開硬弓扛得起重甲的。

謝之容身上冰冷的水汽不斷地侵蝕著蕭嶺的呼吸。

蕭嶺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這是一種本能的避嫌反應,哪怕謝之容的神情還是平靜鎮定的,他卻無端覺得此刻的謝之容比平時任何時候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