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3頁)

趙譽始終領先他們半步,神情淡淡地走著,仿佛根本沒聽到耿懷安與黎雋嶸的對談。

“昔有楊妃盛寵,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今淮王亦生得好兒子,不消苦學聖人之言、為臣之道,只一副好皮囊,便可於之中後宮攪弄風雲,牽制前朝。”耿懷安嘆笑,“可惜了,我的兩個不孝子不過中人之姿,這樣的好事,倒輪不上我了。”

耿懷安語中的譏諷之意誰人都聽得出,趙譽皺了皺眉,腳步頓住。

耿懷安與黎雋嶸亦隨著他停下,心下一驚。

皇帝奪了奉詔殿的權,他們料定趙譽會因此心懷不滿,才敢在趙譽面前如此大膽。

趙譽偏頭,淡淡道;“後宮之事乃是陛下家事,耿尚書,黎尚書,天子家事爾等議論不得,謹言慎行兩位尚書若是學不會,本相倒是可以命人教上一教。”

丞相本就是百官之首,有約束百官之權,此言既出,說的耿、黎二人面色青白交織,垂首不敢言語,偏偏話音剛落,驟地響起一帶笑的清朗話音,“舅舅說的極是,方才耿尚書還說謝世子不修身,現在看來,耿尚書的為臣之道學的也不如何,可惜尚書家兩位公子中人之姿,尚書更是相貌平平,不然父子一道入宮還能彼此間有個照應豈不更好!”

如果說方才趙譽開口,耿懷安與黎雋嶸臉色還只嚇得是白,隨著那聲音的主人開口,兩人的臉色由白轉紅,顯然是氣極了,卻不敢反駁,憋得難受。

說話的人大步走過來,他本就是少年人步伐輕快,離得又不遠,耿黎二人只覺得一陣風似的,那少年人便到了眼前。

朝中如此年輕,又驕狂到了連六部尚書都能隨意開口訓斥的,除了留王蕭岫再無他人。

留王站定,當空日頭下,他容貌精致得幾乎在發光,因為年紀尚小,五官很有幾分雌雄莫辯,潤澤朱唇開闔,吐出來的話卻是與俊秀容貌毫不相符的辛辣。

“舅舅。”蕭岫先同趙譽打了招呼,而後轉過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兩位尚書,目光好像賣貨人在貨攤上對著不值錢的小玩意挑挑揀揀似的,朱唇一翹,露出對甜軟的酒窩來,正要再開口,趙譽已道:“兩位尚書公事繁忙,不妨先回去。”

蕭岫不滿,卻沒當著自己舅舅的面再說什麽,見兩人忙不叠地快步走了,冷哼一聲,“今日舅舅若不在,我非送他們到皇兄面前,給耿懷安個自薦枕席的機會,省得他眼饞心熱的,尚未出宮,說話竟敢如此放肆。”

趙譽聽他什麽話都往外說,無奈地道:“涉世以何為先?”

蕭岫跟上趙譽,隨著他往外走,嘀咕道:“舅舅也別說我,那兩位大人亦不曾做到。”

“什麽?”

蕭岫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慎言,慎言為先。”掃撒官道的宮人粗心,留了塊小石頭在路上,蕭岫不老實,靴子尖一翹,把石頭踢了出去,軲轆軲轆在青石板上滾出好遠。

“舅舅,”在趙譽開口之前蕭岫立馬打斷,“皇兄竟真寵愛謝之容,任由著謝氏幹政?”

“謝氏幹政,”趙譽重復這句話,道:“可是你親眼所見?”

蕭岫故意走的散漫,毫無儀態可言,但他長得漂亮,這些漫不經心,就成了別樣的風流瀟灑,“沒有,只是朝中都這樣說。”

趙譽偏頭,柔聲道:“阿岫何時學得人雲亦雲,舅舅竟一點都不知道。”

蕭岫氣得雙頰都鼓起,正好兩人走到了被踢飛的小石頭那,蕭岫一腳將石頭又踹了出去,直接將石頭踹到了草叢中,再看不見了,氣鼓鼓道:“那本王自己去瞧瞧!”

“先去和太後請安。”趙譽提醒。

“知道了!”蕭岫快走了好幾步,把趙譽落遠了才回頭,氣悶道:“舅舅就真不好奇那謝之容是什麽人嗎?”

趙譽搖頭,“好奇的,阿岫看過後別忘了告訴舅舅。”

他語氣波瀾不驚,沒半點好奇,分明是在哄小孩!

蕭岫非但沒被哄到,反而更加生氣,“本王不去了!想知道你就自己去看吧!”

趙譽點點頭,“好。”見少年人越走越快,道:“阿岫,慢些。”

蕭岫頭也不回,腳步卻慢下來了。

趙譽步伐不變,跟上了蕭岫,輕笑道:“阿岫若是看見了謝之容,記得告訴舅舅他什麽樣子,舅舅真的很想很想知道。”

“真想知道。”趙譽又補充了句,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誠懇。

蕭岫哼了一聲,算應下了。

……

瑉毓宮中,蕭嶺身披大氅,雙手環著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奏折放於桌案上,此刻正聚精會神地看著。

半晌,終於決定不為難自己,看向謝之容。

他不需開口,謝之容卻已經察覺。

“想不通?”謝之容問。

蕭嶺點點頭,“想不通。”他想不明白謝之容為何要將吏部派去的諸位幹吏之首,看起來最為持重妥當的季宵留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