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幸村清醒過來是在他三歲爺爺去世的那年,渾渾噩噩度過了這幾個春秋。

上輩子爺爺生前的模樣他早就記不清了,而這輩子,他只記得爺爺總是抱著自己去街邊散步,每當走到網球場的時候都會停下來,抱著他一起看其他人打網球……

偶爾還會在幸村耳邊輕輕念叨:“我們精市以後肯定比他們更厲害。”

這一句話裏是爺爺對他的期盼,不是希望幸村能夠有多強,只要能夠打網球就可以。最本質的,不過是希望幸村的身體能夠快點兒好起來罷了……

每過去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去平等院叔叔家裏住上兩天時間,讓平等院叔叔給他檢查一下身體,然後幾個大人就在屋裏談著事情。

一般這時候大人就會把他交給平等院鳳凰照顧,兩個小孩一個乖巧的坐在大榕樹下,一個在不遠處做揮拍練習。

陽光和旬,歲月靜好。

幸村看著不停揮動的球拍出了神,不由想起自己上輩子的事情,從四歲開始學習網球,十二歲進入立海大附屬中學成為網球部的部長,然後帶領隊友拿下全國兩年霸。

這是一段順風順水的經歷,沒有太多阻礙,也許是他一路走的太順了,連老天都看不過眼,從沒經歷過挫折的“神之子”,一旦遇到危險,面對的就是疾風驟雨,一個遲或早的人生抉擇,就是一條至死方休的不歸路。

這個選擇,連給他試錯的機會都沒有。

其實他並不後悔當初的選擇,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有著他獨有的倔強,沒有人能夠讓他放棄網球,也沒有人忍心勸他放棄網球。

否則父母強制要他手術他也反抗不了的,只是他的家人都很尊重自己,所以將選擇權交在了幸村自己手中。

他不後悔上輩子所做的任何決定,只是他很愧疚。因為他,這個原本溫馨的家庭充滿了淚水;也是因為他,他的隊友全部滿身傷痕。

上輩子的教訓太過慘烈,這就讓幸村對於網球有了遲疑之心,這樣的心態是上輩子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

人生最後五年的醫院生活,為他的心添上了一層陰影,他想撥開這些東西,卻怎麽也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怎麽去做。

在幸村正想的出神的時候,平等院已經做完了一組訓練,轉過頭才發現小幸村盯著自己手上的球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以前的幸村對於他幹什麽基本沒啥反應,感覺就是一個小呆子,讓人忍不住想逗逗他,但是小呆子又非常非常的弱,平等院不敢真的下手去逗他。

只能時不時看著他,別磕著碰著就好,其余時間裏都是在幹自己的事。

難得看見幸村這個樣子呢!

鳶紫色的微卷頭發隨著微風輕輕飄動,一雙淺紫色雙眸透露著哀傷。陽光從樹葉間隙灑落在幸村身上,形成一圈圈流動的光暈,幸村整個人都好像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平等院懷疑自己是不是訓練太久出現幻覺了,巴掌大的小孩兒懂什麽憂傷不憂傷的。

“呐,要試試看嗎?”平等院幾步走到幸村面前,將自己的手拍遞了過去,“小孩兒,叫我一聲哥哥,我就教你打網球怎麽樣?”

“你真的是太弱了,就該好好運動運動,不然哥哥總當心一陣兒風就把你吹跑了。到時候我還得去將你撿回來……”

幸村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到平等院後面的喋喋不休,這給他的視覺沖擊不是一般的大,上輩子幸村所接觸的平等院已經是高三的人了,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強大、自我,同時也是一個天生領導者,從某方面來說幸村覺得他和自己很像。

“平等院——哥、哥。”上輩子兩人只是前後輩的關系,在一起相處還不足一年。只是這輩子,沒想到居然會有這一番變化。

其實讓平等院照顧幸村,這事挺不真實的,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只是按照平等院叔叔的意思,是自家小孩兒常年抄寫經書,和他走得進,對幸村身體有好處。

裏面具體的事幸村不了解,但是也能夠猜到幾分,他現在的身體就好像一個隨時要破碎的容器,裝不下成年幸村的神魂,這就是幸村前三年總是容易疲憊,神智也被壓在“問題”兒童底線的原因。

平等院聽到幸村的叫聲,興奮的將人抱了起來,幸村的聲音很清脆,很輕,給人一種弱弱的感覺。

其實他開始並沒有想到幸村會回他的話,幸村身體不好,這兩年和他基本零交流,所以他才會不等幸村回答就繼續自說自話。

“小幸村終於開口叫哥哥了,看來你很喜歡網球呢。”說完,平等院抱著幸村坐在了地上,手把手教幸村握球拍。

幸村看著自己連拍柄都握不下的小手,沉默了兩秒最後還是沒有拒絕平等院的心血來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