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3/4頁)

他靠在沙發上神態自若,反倒是蔣鎮成坐在沙發前端,向他傾著身子不停在說著什麽,蔣裔偶爾回個兩句。

蔣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對她說:“阿升在香港這邊的公司現在是鎮成在打理,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以前總要他弟弟給他擦屁股,這些年才上道,鎮成待在我身邊我還要總為他操心,阿升就省心多了,除了婚姻大事,這下好了,總算有了你。”

蔣媽扯過簡玟的手,笑道:“是阿升追的你嗎?”

簡玟愣了下,也笑了:“應該是的。”

蔣媽眉眼裏滿是慈愛:“他有什麽想法都擱在心裏,我還一直擔心他這性格遇上喜歡的女孩子也不主動。他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從前挺開朗的,長大了就不跟人交心了,唉......”

簡玟聽來不免感到心酸,在他父母眼裏,兒子只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才跟他們不再親近,縱使蔣裔買下了太平山上的別墅,給父母家人提供了優渥的生活,但到底他不再是那個熟悉的蔣鎮升了。

簡玟反握住蔣媽的手:“他只是不喜歡表達,心裏都記掛著您的。”

她的話讓蔣媽感到了一絲安慰。

她對簡玟說:“樓上房間給你們重新布置過了,來了就別急著回去,在家安心住著。”

簡玟眼裏泛起笑,說“好”。

她明白,蔣媽是想多留兒子在身邊。

她的目光轉向蔣媽身後墻上的畫,那是一雙栩栩如生的手。

蔣媽回頭瞧了眼,對她道:“這是阿升畫的,我帶他去大帽山寫生,回來他沒畫出什麽風景畫,反倒把我捧泉水給他喝的手畫了下來,這幅畫後來還獲了獎,那時候啊,他才十三歲。”

蔣媽說起畫的由來時,滿眼都是驕傲。

簡玟很少看見以手作為主角的畫作,“畫馬難畫走,畫人難畫手”,想把手畫好不容易,這幅畫手掌的紋路、手腕的青筋和手心泉水映襯的光感都細致入微,將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照顧以這種特殊的形式表現了出來,怪不得這幅畫深得蔣媽喜愛,還掛在了家裏。

十三歲的他已經具備了很強的觀察力,在繪畫上面,他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又得到了後天的培養,所以蔣媽總是惋惜道:“小時候那麽喜歡畫畫,也不知道為什麽說不畫就不畫了。”

......

晚上,簡玟站在半圓弧的陽台上,兩岸繁華盡收眼底,她在那站了很久,直到蔣裔從浴室出來,腳步聲逼近,她望著整個維多利亞港,出聲道:“記起我之前,你有喜歡的女孩嗎?”

蔣裔睨了她一眼,坐在她身後的榻上,回道:“談不上。”

簡玟回過身來,挑起眉梢:“那就是有了?”

“住在九龍的時候,有個跟我同校的女孩經常等我一起放學。”

簡玟眼裏閃著動人的光,盈盈地笑著:“然後呢?”

蔣裔擡眸道:“沒有然後了,想起你以後,跟她說清楚我有喜歡的人了。”

簡玟的笑容一點點斂了下去,不是因為曾經有女孩追求過他,恰恰相反,如果他沒有想起她,他可以和其他男孩子一樣,在最美好的年華裏與同齡的姑娘戀愛,盡情地享受青春,這或許才是他應該擁有的人生,不用背負沉重的記憶,也不用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她的身影。

她眼裏覆上了瑩潤的光,問道:“如果那時候沒有想起這一切,你會做什麽?”

蔣裔神情滯了片刻,出神道:“繼續深造,辦更多畫展。”

簡玟深深地凝望著他,仿佛看見了他的另一種人生,獲得屬於他的成就,有家人陪伴,了無遺憾地過完一生。

“在珠海時,我許的新年願望是下次再來這裏,身邊還是你,現在實現不了了......”

她纖弱的身軀透著深深的無力感,夜風四起,春去夏來,終究抵不過命運的輪回。

蔣裔低垂著眉眼,半晌過後,聲音伴隨著夜風向她飄去。

“九祖巫一脈在遠古時期信奉燭九陰,很多巫法都是以火祭天,開眼為晝,閉眼為夜,晝夜不停。其實瑣羅祖埃早暗示過解咒的法子了,打破晝夜,得以平衡。”

簡玟擡頭望著蒼茫的黑夜,月亮掛在天際,偶有繁星透出微弱的光線,日夜輪轉本就是這世間的規律,又怎麽可能打破呢?

長久的沉默以後,她收回視線看向他。

“如果可以實現一個願望,你希望是什麽?”

蔣裔沉寂地坐在那,夜色悄無聲息地帶走了屬於他的光亮,留給他一片無法抹去的灰暗。

簡玟以為他會說希望打破這種輪回,希望不再想起前程往事,希望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卻聽見他說:“在相仿的年齡遇見你。”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了。

無論是這一世的蔣鎮升,還是上一世的陳少昭,亦或是往前很多世,他們的年齡一直是錯開的,他出生的時候,她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他飽經世事變遷,才遇見涉世未深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