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世上的事總是在看似不經意之中透著玄妙, 簡玟再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命運早在兒時便被奶奶請回家的那個全家稱之為江湖騙子的人道中了,她真的命裏帶煞活不過23歲, 她的人生將永遠停留在這一年。

明知道自己僅剩兩個月的生命能幹些什麽?

去遍所有想去但沒去過的地方, 吃遍所有還未嘗過的美食, 總要在離開人世前盡情揮霍。

可事實上簡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對生活的熱情, 不想吃飯,沒心情收拾自己,也不願意再跟人交流, 突然覺得所有事情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剛回來的時候, 不管怎麽樣她還去酒店上了兩天班, 試圖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節奏中, 可自從得知自己時日不多後, 上班也成了浪費精力的事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簡玟和淩安都被這個殘酷的審判擊垮了。

死亡或許並不可怕, 只是一瞬間的事,然而可怕的是對死亡的恐懼會慢慢的, 一點點地將人的意志消磨殆盡, 無孔不入地折磨著每一根神經, 就連風吹草動都成了催命的信號, 讓人草木皆兵。

淩安將這一切厄運轉嫁到了陳少昭身上,以折磨他來發泄內心無法抵抗的躁郁和恐懼。

蔣裔也在簡玟身上看到過這種影子, 在她故意挑起爭端, 在她不接他電話, 在她抱著枕頭去隔壁房間和他冷戰, 在她坐在粵和堂門口, 神情淡漠地對著他吐出裊裊煙霧時, 他仿佛回到了那段被淩安瘋狂報復的日子。

可真當簡玟得知這件事後,身上的所有尖刺反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簡玟並沒有像淩安那樣遠離他,也沒有和他反目成仇。

她只是安靜地待在蔣裔身邊,哪怕他離開十分鐘,她都會滿屋子找他,直到再次窩進他懷裏。

夜裏她突然發了燒,下半夜嘴裏細碎地哼著,人燒得糊裏糊塗,白天的時候溫度低了,她總盯著一個地方發呆,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仿佛一下子成了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吃進去的東西也都吐掉了。對於這件事,她沒有表現出很傷心的樣子也沒有哭,可身體的應激還是暴露了她承受不了這個事實。

廈門那邊來了消息,匯報和港務公司老總見面的情況,很順利的一次商務會面,被蔣裔派去的是廣港的鐘總,然而鐘總在匯報完會面情況後,得到的反饋卻是全線封鎖這家公司的業務。

所有合作商們都很訝異,蔣先生做事向來留有余地,即使有再大的過節也不至於趕盡殺絕,往往處理得遊刃有余,將雙方利益最大化,何曾對一家公司下過死手。

和那家公司業務來往來密切的供應商們接到風聲的第二日就匆匆趕來濱城,在安華酒店租了個會議室等待蔣先生。

電話打到鐘總那邊,鐘總也很頭大,這幾日蔣先生似乎心情不好,這下對方供應商不請自來,蔣先生怕是不會輕易見的,他只有將消息傳達給謝老。

謝方年來匯報的時候,蔣裔正在給簡玟量體溫,謝方年掃了眼便收回了目光,將供應商來濱城的消息告訴他,並詢問道:“蔣先生如果不想見他們,我讓人打發了。”

蔣裔“嗯”了聲,又看了眼簡玟沒精打采的樣子,突然改變了主意:“出去一趟吧。”

他臨時決定帶簡玟出門,分散她的注意力,再這樣下去沒到兩個月人就要出毛病了。

簡玟套著件寬大的長袖T恤,紮著簡單的馬尾亦步亦趨跟著他出了門,車子停在酒店門口,幾個供應商老總早等在大堂了,一見著蔣先生的身影便帶著隨行人員迎了上來,那架勢引得酒店的人也看了過來。

眼尖的同事認出了簡玟,她穿著隨意,被這群來找蔣裔的供應商當成無關緊要的路人擠在了外圍。

蔣裔皺了下眉,回過身來朝她招手,這些供應商才將注意力轉移到簡玟身上,給她讓道。

進入會議室坐下來後,供應商們就勸說:“不知道蔣先生和信帆那邊有什麽矛盾,不如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和氣生財嘛。”

蔣裔坐在沙發裏,嘴角掀起冷笑:“我當你們來找我談生意,原來是來做和事佬。”

他此話一出,帶著股無法撼動的威懾力,這些人顯然再繼續勸下去就不識擡舉了。

幾人交換了下眼色,開始賣慘,大意是懇請蔣先生手下留情,封鎖信帆的業務,他們多少也會受到牽連。

蔣裔不急不慢地聽著,會議室的窗戶開了道縫,風正好朝這吹來,他側身摸了摸簡玟的手,有點涼,便擡眼示意一旁的人將窗戶關上。

不一會,簡玟打了個噴嚏,她身體才恢復,蔣裔擔心她久坐不適,擡手打斷了他們,謝方年將文件交給他,他把幾份合同拿了出來扔給對面幾人。

“你們先看看,沒什麽問題明天中午我會來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