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簡玟感到奇怪,這裏明明沒有窗戶,蔣裔是怎麽知道外面下雨了?

她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他告訴她:“剛才電話裏小謝提了句。”

“小謝?”

“方年,你不是見到了?”

簡玟恍然:“謝方年謝伯啊,他比我爸還大不少,居然還沒退休?”

蔣裔沉思道:“嗯,是該退休了,不過要看他自己的意願。”

簡玟欲言又止地問:“你平時就叫他......小謝?”

她很想說謝伯都可以當你父親了,哪裏小了?

誰料蔣裔聽到她這麽問居然笑了出來。

雖然簡玟不知道哪裏好笑了,不過能看出來蔣先生今天心情不錯。

蔣裔的面相很有骨骼感,下頜略方,極具張力,盯著人瞧的時候有種無法抵抗的侵略性,讓人望而生畏。

然而今天或許是喝了紅酒的緣故,他的坐姿更加松弛,少了點侵略的意味,眼眸裏的光變得扣人心弦。

紅酒有點上頭,才幾口簡玟就感覺身體發熱,她垂著視線試探道:“蔣先生會不會覺得我有事了才來麻煩你?”

蔣裔穿著黑色襯衫,袖口挽了幾道,他放下紅酒看著她:“我很高興你有事能想到我。”

他的大度和包容一掃兩人之前的不愉快,簡玟擡起目光迎上他的視線,她的眼瞳黑亮,像浸在水裏,蔣裔嘴唇動了動,問道:“所以我們能恢復之前的相處模式嗎?”

他一笑,她也跟著笑了,人放松不少,那股別扭勁兒蕩然無存。

簡玟看著不遠處圍在一起的人,她一開始還以為他們在玩撲克,定睛一看又不是撲克,好奇地問:“他們在玩什麽?”

蔣裔告訴她:“葉子戲,聽過嗎?”

簡玟伸著腦袋往那瞧:“是什麽?”

蔣裔跟她解釋:“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老式的紙牌,想玩嗎?”

“來錢的嗎?我沒帶現金,支付寶可以玩嗎?”

蔣裔笑了,他起身帶著簡玟朝那走去,本來桌子四周圍滿人,見蔣先生過來,人群中騰出空隙來,蔣裔把簡玟讓到裏面,那些人在玩的時候,蔣裔立在簡玟身後為她講解道:“從那邊開始抓牌,暗牌不出,葉子出來後再比大小,牌分‘以、像、四、時’,類似撲克中的四個花色。”

簡玟看得認真,研究一圈下來後,她身子向後微微傾斜問道:“有點像麻將,他們為什麽不直接打麻將或者用撲克牌?”

蔣裔低頭道:“他們覺得葉子牌抓得順手。”

他的聲音懸在她頭頂,簡玟向後傾身的時候幾乎要撞到他胸口,發絲間鈴蘭的香氣縈繞在蔣裔的鼻息,他喉結微動低眉看著她興味盎然的神態,嘴角不自覺揚起弧度。

簡玟看了一會後,回身對蔣裔說:“我好像會了。”

蔣裔對在場的幾人說:“哪位能讓簡小姐露一手?”

簡玟趕忙用唇語對蔣裔說:“低調,我牌還沒認全。”

面前的男人起身讓位,蔣裔為她拉開椅子的同時,在她身側低語道:“有我在。”

簡玟坐了下去,活動了下手腕,掃視了一圈,對面的男人蓄著小胡子,胡角微曲,腦後紮著一個低低的辮子,穿著質地精良的長袍子,造型介於搖滾和牧師風格之間,身旁的茶桌上放著他的帕拉梅拉車鑰匙。

簡玟左邊的中年女人臉塗得慘白的,發際線頗高,黑直的頭發一直到腰部以下就這麽掛在背後,活像貞子剛從電視機裏爬出來直接上了牌桌,她的手上戴著閃瞎人眼的鴿子蛋。

右邊那位大叔,脖子上掛著條比狗繩還粗的金鏈子,長相很是粗曠。

牌桌上的人目光沉寂且瘆人地盯著她,簡玟再次感覺到那種怪異的氛圍。

有人為蔣裔搬來把椅子,他在簡玟身邊坐了下來。

簡玟吞咽了下,探手拽了下蔣裔的袖口,他彎下腰來,簡玟小聲問道:“來多大的?”

蔣裔對她說:“沒多大,安心玩。”

簡玟摸牌的動作雖然有些別扭,但是打牌的態度卻格外認真,葉子牌上的圖案為水滸人物,遇到不確定的牌,她便側下身子。

為了不給其他幾人知曉她的牌面,蔣裔彎腰在她耳邊提醒她,這一來一回,簡玟感覺耳朵都燙了。

蔣裔發現她並不是在說大話,除了有的牌不太熟悉,牌技是有的,幾輪過後,她牌認全了,逐漸上了手,牌運一來大有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架勢,臉上的神情都變得活靈活現。

蔣裔見狀便放任她一個人玩,剛才是見她坐著拘謹讓她喝了點紅酒,這會就上臉了,他起身去為她弄杯茶,還沒回牌桌就聽見那頭突然爆發出一陣呼聲,長發女用福建話罵對面的金鏈子,金鏈子面無表情,胡子哥兩手交疊放在袖管裏,皮笑肉不笑。

簡玟身後圍的全是人在看她的牌,她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麽,然後伸著脖子四處張望,當終於尋到蔣裔的身影時,她對他粲然一笑,整個人都鮮明起來,蔣裔的神色恍了下,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