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突如其來的熱情擁抱令虞度秋詫異了一瞬,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身後那位肯定又得鬧脾氣,為了家中安寧,他禮節性地回抱了對方,隨後便握著對方的腰,輕輕推開了人,笑問:“你什麽時候回國的?也不跟我說一聲。”

男人嗔怪:“說得好像你時常聯系我一樣。”

虞度秋許久沒聽過這樣的撒嬌了,語氣也跟著變柔了:“前幾天不是還聯系你了嗎。”

“好意思說,每次都是要訂畫或者有事才找我,新歡太多,想不起舊愛了?”男人眼波一轉,落到安安靜靜看著他倆的那位保鏢身上,微笑道,“這次找的質量很高啊,這麽年輕,是比我這個年老色衰的強。”

“哈哈,當初不是你先受不了我的嗎?我可從來沒嫌你年紀大,別把鍋扣我頭上。”虞度秋攬著他回身,“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保鏢,柏朝,不是我的新歡,我目前單身。柏朝,這位是我的藝術顧問——”

“陸先生。”柏朝伸出手,稍稍欠身,“久仰大名。”

虞度秋臉上笑容一滯,目光迅速冰冷。

陸瑾瑜頗感意外:“度秋提過我?沒想到他真的掛念我啊,還以為他說著玩兒呢。這家夥滿嘴甜言蜜語,就是沒幾句真話。”

柏朝不帶溫度地勾唇:“您是他的第一任,也是交往最久的一任,長達136天,他當然記得。”

“他連這些細枝末節都掛在嘴上?”陸瑾瑜驚訝之余,真有些感動了,慚愧道,“度秋,原來你對我這麽念念不忘,我當初離開你的時候是不是傷著你了?”

“……嗯,是有點兒。”虞度秋銳利的視線反復切割著面前人的臉,柏朝卻仿佛渾然不覺,面色如常,冷靜地回視著他。

絲毫沒有悔改認錯之意。

踩踏一次他的底線還不夠,還要踩第二次,真以為自己有多受寵能獲得特赦了。

虞度秋心中冷笑一聲,摟緊了陸瑾瑜,嘴唇貼在他耳畔,親昵地低語:“我逛完展廳了,下午沒什麽事。瑾瑜,晚宴之前你有空嗎?我們敘敘舊。”

陸瑾瑜似乎被耳畔的熱風吹癢了,低下頭,模樣溫順靦腆,成熟的氣質與被挑逗時露出的一絲羞意相結合,格外動人:“好啊……去哪裏敘舊?”

“你說呢?”

陸瑾瑜想了想,輕聲發出邀約:“我恰好住這家酒店……度秋,要去我房間坐坐嗎?”

“行。”虞度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手臂收緊,將骨架偏小的陸瑾瑜整個兒按進懷裏,“我太需要你的安慰了,真的,你都不知道我這大半年過的什麽清湯寡水的日子……”

腳剛邁出半步,他西裝忽然一緊。

虞度秋回頭,視線從下掃到上,然後盯著抓住他後擺的男人,寒聲問:“還有事嗎?”

“紀凜匯報完可能會找你。”柏朝目光誠懇,認真地說,“你最好留下。”

虞度秋挑眉:“留下繼續被你監控?你真以為我不計前嫌了?”

“是你先忘記我的,少爺。”柏朝攥緊拳頭,手裏的西裝皺成了麻花,“如果不那麽做,我怎樣才能再次見到你?”

“少裝可憐。”虞度秋嗤笑,“要看不能光明正大地看?不能來找我說清楚、讓我想起你?你究竟是何居心,只有你自己知道。”

“沒有什麽居心,只是為了保護你,我說過的。”

“我需要你保護?要不是最近缺人手,你以為我會允許你靠近我?”

陸瑾瑜面露詫異,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

印象中,從未聽虞度秋說過如此刻薄尖銳的話語,他連生氣的時候也總是笑眯眯的,風度翩翩的,有時候越生氣,笑得越瘋癲,叫人不寒而栗、捉摸不定。

但此刻,皺眉抿唇的虞度秋臉上,是與普通人別無二致的怒意,顯而易見,毫無掩飾。

仿佛忘了戴上自己平時的面具,抑或是,在這人面前,無意識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這是最真實的虞度秋,流露出的最真實的情緒。

陸瑾瑜心中暗暗震撼,不知道窺見老板這不為人知的一面是好事還是壞事,他明智地選擇了閉嘴,靜觀其變。

虞度秋訓完了,腦子才跟上話音,自己聽著都覺得有失風度,但想要收回也已經晚了。

挨訓之後的柏朝沉默片刻,手緩緩用力,扯著他的西裝,將一朵虞美人印花牢牢攥在手心裏,聲音微微發澀:“有的人想見你只用一張機票,而我想見你卻要豁出性命,我的想念難道低人一等嗎?”

長時間的對峙引來了旁人探究的眼神,虞度秋扯大了自己的襯衣領口,仍覺得空氣悶得慌。

何來的低人一等?這家夥分明就是想高他一等。

掌控他的行蹤、監視他的生活,仿佛視他為豢養的鳥雀。

只有掌控在自己手裏的人,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