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每個月去理發店染黑新增白發的彭德宇,看著那一頭銀發,嘴角抽搐:“我昨天就想問了……這是你們年輕人現在的潮流?”

一眾年輕警察極力否認:“我們年輕人才不這樣!您別以偏概全!”

“不好意思,還沒改掉在國外的習慣。”虞度秋在腦海中迅速檢索一番,挑出了一句自認為很適合向人民警察打招呼的話:“同志們辛苦了!”

盧晴下意識地敬禮:“為人民服務!”

紀凜一記響亮的巴掌拍下她的手:“讓你少看閱兵儀式!”

“嗚嗚,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難怪你找不著對象……”盧晴委委屈屈地給自己紅通通的玉手吹氣,在挨罵之前飛速躲去了角落。

紀凜罵不到她,氣撒向了眼前這個撞槍口上的:“虞先生,你進來幹什麽?外面貼著閑雜人等勿入,沒看見嗎?妨礙警察辦案的後果知道嗎?”

虞度秋仿佛沒聽見,招招手,喊來了外邊一位高個的年輕男人,說:“隨便坐。”

男人面色冷淡:“我不配和你平起平坐。”

虞度秋笑吟吟地:“還生氣呢?早上話說得難聽了點兒,好讓你長個記性。”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嗯,不過你不用往心裏去,在座沒有一個我看得起的。”

莫名躺槍的新金區民警:“……”

紀凜火氣噌地躥上來,問候全家的話已經沖到嗓子眼了,彭德宇及時遞給他一個“別沖動”的眼神。紀凜轉念一想,也是,犯不著跟一個驕奢暴佚的富二代計較……

“你們把水果擺這兒,葡萄皮沒剝?去剝了再拿過來。”虞度秋指揮著幾個魚貫而入的女服務生,“大家忙了一晚上了吧?給大家準備了些水果,先休息會兒,別客氣。”儼然一副主人姿態。

紀凜看著擺到自個兒面前的一盤切片火龍果,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拍案而起:“我們局裏在開會!你搗什麽亂!當這兒是你的地盤嗎?”

虞度秋微微錯愕:“沒錯,這酒店是我媽開的,這會議廳還是我批準借的呢。”

“……”紀凜的磅礴氣勢轉瞬間煙消雲散,求救似地看向彭德宇。

彭德宇低頭盯著法醫報告,快把紙盯出一個洞來。

紀凜絕望了,滿腔憤慨頓時偃旗息鼓,選擇了向萬惡的資本主義低頭,緩緩坐下:“咳,虞先生,您有事嗎?”

女服務生們統統退下,會議廳的大門重新閉攏,虞度秋往上首的真皮老板椅上一坐,將廳內所有人襯成了他的下屬:“受我外公之托,向彭局長問個好,當年承蒙您幫忙了,雖然我不清楚是什麽忙。順便來看看各位破案了沒。”

聽口氣,簡直把自己當市局局長了。

脾氣躁一些的民警,比如某隊長,當場就想懟回去,還是彭德宇沉得住氣,擡手虛空一按,鎮壓住了這幫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泰然道:“難為虞院士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案子有些眉目了,不過公務機密,不便告知,虞先生可以回房等消息,別耽誤了你分分鐘幾個億的生意。”

虞度秋仿佛聽不出其中暗含的嘲諷,抑或是故意拿腔作勢,蹺起腿,散漫地轉著老板椅:“做生意哪有破案有意思,況且死的是我二叔,血濃於水,不搞清楚他的死因我沒法安心工作,或許下一個橫屍於眾人眼前的就是我,我可不要,那種死法太不體面了。”

唐忠熬了一宿的疲憊腦子跟不上這種詭異的腦回路,扶額道:“重點是不體面嗎……”

紀凜自動忽略他那不知是真瘋還是假狂的發言,俊秀的臉繃得比彭德宇還嚴肅:“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們剛才正在推測,如果這不是一起簡單的跳樓自殺案,存在兇手,那麽他的目的很可能是殺雞儆猴,虞文承是雞,你是猴。”

虞度秋微露驚訝:“紀隊居然能和我想到一塊兒去,年輕有為啊。”

乍一聽是誇獎,可仔細一品完全是在繞著彎子誇自己,紀凜冷哼:“想到一塊兒去?虞先生從哪兒得出這個結論的?”

屍檢報告七點半才出來,之後整個分局的民警一直忙碌到現在,所有消息只在內部流通,投毒這個犯罪方式也是剛推測出來的,連虞文承的家屬都不知道,虞度秋能知道個屁?無非是故作高深賣弄自己。

紀凜等著他裝逼過頭出洋相。

虞度秋一手搭上椅子扶手,一手放到黃檀木會議桌上——深v衣領因這個動作敞得更開,幾乎能瞧見若隱若現的胸肌,刀片項鏈危險地搖晃著,一不當心就會在這細膩的皮膚上劃出一道口子。

“這不難猜,我二叔被人投毒,誤服致幻劑導致精神異常,而LSD這種致幻劑雖然能讓人產生自殺沖動,卻無法確定幾率和起效時間。兇手如果是想殺人滅口,又有這個機會,為什麽不直接下致命的毒藥?說明兇手目的並非殺人,之後發生的都是意外。至於兇手為什麽要這麽幹……我想,應當與我此次回國開展的新項目有關,想借我二叔給我一個下馬威,讓我知難而退吧。畢竟成癮性若能治好,販|毒利潤極有可能大幅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