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騙

蘭澤猜出來了那把戒尺是做什麽的,他說:“皇上,奴才愚笨,一會若是奴才答不上來,會讓皇上失望。”

先前夫子說過他笨,普通的經文別人背兩個時辰便能記住,他需要背最低三日,記得依舊磕磕絆絆。

若是讓姬嫦教他,姬嫦脾氣這麽壞,他不知道要挨多少板子。

戒尺看起來尖刻冰冷,蘭澤已經能夠想象出來戒尺落在掌心,一定會很疼。

他頂著姬嫦的視線,嗓音越來越低,逐漸地低下了腦袋。

“名師自會出高徒,”姬嫦發現少年用眼角偷偷看他,視線冷冽了幾分,“不會便學,原先未曾有人跟你說過笨鳥先飛的道理?”

姬嫦:“若是你答不上來,說明你不夠上心。”

這般說,若是姬嫦不擅長畫畫,那麽一定也是姬嫦不夠用心。所有的事情如果只要用心就能做的好的話,那麽不會有天才一說,人人都是非凡之輩。

淡淡的酒氣傳過來,蘭澤很想反駁,他想起來前一日姬嫦要打他板子,他識趣地沒有開口。

有侍衛在桌上鋪了紙筆,筆是金玉羽毫,末尾有細細的花蕊點綴,姬嫦拿起筆,先在紙上寫了一個“姬”字。

姬嫦:“這是我魏國國姓,你可認得?”

魏國建國是嵇姓,先帝及位之後改國姓為姬。

蘭澤瞅一眼,他看著紙上瀟灑的字體,說,“算得上認識,若是不把它和紀放在一起,便是認識的。”

紀和姬,他總是分不清楚。

姬嫦又在紙上寫了一個“紀”字,對他說:“這兩個字差別如此大,為何還會分不清楚……如今記住了嗎?”

那麽多年都分不清,如何能立刻記住,蘭澤頂著姬嫦的視線,他不得不點頭。

姬嫦隨手把紙張蓋住,從一邊拿出來了一本書冊,讓蘭澤念書冊上面的文章。

“皇上,奴才有許多字不認識。”蘭澤說。

他打量著姬嫦的神色,那把戒尺像是懸在他頭頂的劍,他聽見姬嫦說“不會便略過去”,他唇角抿緊,捧著文章開始念起來。

興許是姬嫦刻意找的,裏面有好些姬字,蘭澤念錯了兩回。

姬嫦在一旁聽著,沒有拿書冊,他念完之後,姬嫦卻知道他錯了幾處。

“一個字便是一板子,一段話便能錯兩回,還有一大半的字都不認識。”

姬嫦喝完酒之後變得比平常有耐心了一些,只是視線依舊陰沉,若是目光有實質,興許已經把蘭澤吞了。

蘭澤低垂著眉眼,他額頭上冒出來一層冷汗,小聲和姬嫦討價還價,“皇上,奴才已經過了識字的年紀,加上奴才生性笨拙,這些……沒辦法立刻記住。”

眼見著姬嫦要發火,蘭澤心提了起來,他手指碰到自己的掌心,若是挨了板子,不止疼,他還會什麽都做不了。

姬嫦自然不會考慮這麽多,若他是姬嫦,他為何要考慮下人的想法。

對面的少年睜著一雙怯懦的眼,視線清澈動人,姬嫦冷笑一聲,以前未曾有心思這麽多的下人,他話音到了嘴邊,太陽穴傳來一陣鈍痛。

蘭澤以為姬嫦下一步就是要罰他,然後他便看到了姬嫦揉著太陽穴的動作。

以前在家裏,有客人會喝了酒過來找娘親,娘親見客前,會先為他們準備一杯醒酒茶。

醒酒茶蘭澤也會泡,此時自然來不及,何況他倒希望姬嫦直接疼死,這般他就不必害怕了,世間想必也少了個隨意處罰下人的瘋子皇帝。

這般想著,蘭澤為姬嫦倒了一杯茶,把茶推至姬嫦面前,說:“皇上,可要奴才幫您按按?”

姬嫦掀開眼皮,蘭澤於是起身,他到了姬嫦身後,為姬嫦按太陽穴的位置。

他這般殷勤,依舊沒能躲掉那兩板子,姬嫦還是用戒尺打了他。

蘭澤手指被按在桌上不能動彈,他眼睜睜地看著戒尺落下來,鉆心的疼痛傳來,他疼的眼前一黑。

“疼不疼?”姬嫦一邊打他一邊卻又關心他,吹了吹他的掌心。

蘭澤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臉色發白,整座正殿像是一口巨大黑暗的深井,在他面前的便是吃人的惡鬼。

姬嫦打的是他的左手,當天晚上,蘭澤手掌纏了一圈紗布,掌心腫了一圈,輕輕一碰便會傳來巨疼。

蘭澤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他一直握著自己的左手,和他同住的幾名小太監都來詢問他,幾人湊在一起東一句西一句。

“今日皇上又叫你過去了?蘭澤,你算是好的了,你不知道之前從金鑾殿出來的宮人,沒有幾個是人樣。”

“是啊,蘭澤,你只是挨了板子,這算不上傷,過兩日就不疼了。”

另一名小太監憂心忡忡,“只是皇上性子陰晴不定,蘭澤……若是你不想在宮裏,你不如去找督主大人求求情。”

提起來謝景庭,謝景庭的名聲也不怎麽好,蘭澤用手蒙著被子,悶聲悶氣地說,“我前些日子跟督主提過,督主說不出意外才會讓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