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一個吻

幾日過後, 費仕春終於下定決心,找了個時間,約鬼面在萬花樓見面。

主要是信中所言的最後日期快到了, 他必須做下決斷。

在費仕春看來, 對方沒有殺了自己的理由,肯定是為了利益上的交換。但他很惜命, 不至於單刀赴會, 還是提前做了些布置。

萬花樓裏的老鴇他很熟悉, 提前打過招呼, 雖然不敢動用費金亦的人手, 但到底還有些別的手下,讓人守在花樓的各個出口。然後坐在臨窗的位置,每隔一刻鐘, 就會伸出手示意,如若失約,就立刻沖上來,要是有什麽異動, 就同時稟告給費金亦。

費仕春自以為很妥當, 覺得必然不會出錯, 畢竟鬼面看起來和他沒有什麽深仇大恨, 否則上一次就應該殺了自己。

他推開門, 隔著幾層紗簾, 仿佛看到有個人坐在窗邊。

下一刻,他就察覺到不對,頭暈目眩, 即將失去意識。

有人走近了些, 用一把折扇擡起費仕春的臉, 饒有興致道:“……原來長這個樣子。”

費仕春感到任人宰割的屈辱,他想要斥責這群人哪裏來的膽子,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費金亦的親子,日後的駙馬,將來的皇帝。

然而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模模糊糊間,費仕春聽到臨窗而坐的那人輕描淡寫道:“動手吧。”

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費仕春從床上醒來,旁邊有個相熟的花娘。

他驚慌失措地問:“人呢?那些人呢?”

花娘道:“公子,哪裏來的人?不是您說累了,叫我進來侍候嗎?”

“對了,您的那幾個小廝下屬也都來了,兇得很呢!瞧著您確實是太過疲倦睡過去才在門口守著。”

費仕春的額頭落下一滴冷汗,他知道方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卻不知道那些人對自己做了什麽。

他看起來的確安然無恙。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費仕春很快發現了不對。

遇到這麽一場驚險的事,費仕春本來應該回家休養,再做打算,但他實在憋悶,便又和花娘糾纏了一番。

然後,他發現自己失去了引以為豪的東西,失去了在父親費金亦那裏最有價值的東西。

他無法再做天理人倫的大事。

意識到這一點後,費仕春才真正驚出一身冷汗。

費仕春是蠢笨,但他活到這麽大,一半時間都在琢磨自己的父親,知道費金亦是什麽樣的人。

人生的前十幾年,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日子貧困交加,時常痛罵不負責任,丟下他們母子的父親。

母親是被父親的人殺死的。費仕春隱約能察覺到,在父親的人找來之前,母親越發病重,而她一去世,費金亦就親自登門,對他剖心置腹,悔恨沒有早來些時候,救下發妻。

費仕春不在乎那些。他被費金亦摟在懷裏,才知道自己擁有了什麽,立刻忘掉了母親,轉投這個被他咒罵過數萬次的父親的懷抱。

之後的十幾年裏,他們之前或許有一些感情,但總不會多。唯有他的身份,他的血脈,是費金亦看中的。如果他連這些都失去,後果不堪設想。

他會像母親那樣,被費金亦當做知曉秘密卻不能提供價值的障礙給除掉。

不能和長公主成親了,在他沒有找到辦法,或者有手段掩蓋這一事實前,絕不能和長公主成親。

費仕春嚇得臉色慘白,想法只有這一個。

這是明野可以預料到的事。

費仕春沒有擁有任何實質的權力,費金亦不會允許有人分走自己的皇權,即使是唯一的兒子都不行。對費金亦而言,費仕春不過是一個他延續血脈,日後搭建費氏王朝的工具。他施舍給費仕春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何況他知道費仕春已經被養廢了,他會親自撫養孫子。

而失去最大的依仗過後,費仕春只能盡力推諉婚事,他沒有什麽能力,做到的事情很少,沒有太大用處。只是明野做事一貫穩妥,講究萬全之策。

費仕春也是其中一道保障罷了。

*

邊關快馬急報,以羴然族為首,集結了十一個部落,正等著開春後冰雪消融,就要開戰。

這樣的一場仗,羴然人蓄謀已久,十四王子之死只是一個借口,即使現在達木雅回到北疆,可汗也會殺了他,將他的屍體做成大胤人對北疆下手的證據。

開戰之前,唯有讓草原上的部落都唇亡齒寒,才能真正凝聚起力量。

這一仗,費金亦實在很不想打。

打仗需要花錢,而邊疆的那點土地,再怎麽壓榨,也換不回花出去的軍費。

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打。

費金亦親自下旨,整頓備兵,讓大胤將士為國一戰。

朝廷上下,都為了這場仗忙碌起來,別的事都暫且擱置,連世族以表忠心,也被迫捐財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