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欺負(第2/4頁)

他討厭這雙眼睛。和任何人無關,只因為自己。

可是現在卻似乎有了很微妙的改變。

依舊是很麻煩的事,但沒有那麽討厭。

也許是太久沒有等到回答,容見嘆了口氣,又想出明野方才話語中的缺漏之處:“我是公主,誰敢……”

他也不是那麽隨隨便便就能被欺負的。

說到這裏,容見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蹙著眉道:“你剛剛是不是就是在欺負我?”

明野移開目光,臉上沒什麽表情,就那麽想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反問道:“有嗎?沒有吧。”

他說著這麽認真,容見又開始遊移不定了,他說:“好像也是。”

明野沒有那麽惡劣吧。

明野笑了笑,這次是真的笑了,連眼睛裏都有很明顯的笑意:“殿下聰明了,但怎麽又沒完全聰明?”

容見倒也不至於連這句話的意思都聽不出來,覺得這個人怎麽能這樣。

真的就是欺負自己好脾氣嗎?

容見覺得自己仗勢欺人的學問學得很差,都是因為沒有人教自己,今天一定要讓明野嘗嘗厲害。

他這麽想著,掙開了明野的手,琢磨著接下來要說什麽事,四福突然小跑著回來了。

四福的半只腳踩在門檻上:“殿下,飯菜來了……”

結果一進來,就看到公主和明侍衛拉拉扯扯,公主的衣衫略有不整。

這是他一個小太監能看的嗎?

四福忙不叠溜了。

容見呆若木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也顧不上別的了:“四福,四福你回來……”

你聽我解釋,我們剛剛是在吵架!吵架!

明野沒忍住又笑了,被容見瞪了一眼。

嗯,有點兇,又很可愛。

*

下午上課的時候,容見不太高興。

教禮記的先生叫號白山,書齋的學生都稱呼他為白山先生,是個年近五十的老學究,今日教書的時候突然談到《內則》篇,講著講著,最後還是容見。

朝堂上的文人清客一流,自然都屬意長公主,將希望寄托在容見身上。可其中很多人,雖然是這麽想的,卻並不把長公主當一回事,因為真正的皇嗣是長公主的孩子。長公主身份高貴,但也僅此而已,是高閣之上的花瓶,雖然美麗高貴,但卻沒有什麽用處。他們只需要他生下孩子,便有了追隨的目標。

而白山先生也是這樣的看法。

在此之前,他對容見都很客氣。但朝堂上為了公主婚約之事爭吵不休,紛紛攻訐,白山看著這樣的場景,便隱隱覺得是公主的不對。

如果公主當眾向陛下請願成婚,又怎麽會鬧成這個樣子?

公主作為日後的一國之母,應當及早誕下皇嗣,而不是在這學與他無關的東西。

所以談到《內則》,白山多添了幾句:“公主身但重任,家事便是國事,當以婚事為重,不如多和命婦學習整頓內務,為日後做準備,老臣只恐耽誤了殿下的時間。”

他自以為說的很平常,也不過是對學生的教育,而公主平常對先生們都很恭敬,也會虛心接受。那自己也是做了一樁為朝廷有益的善事。

容見聞言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並沒有得罪任何人,怎麽還有人在朝上掰不過費金亦的手腕,下了朝就盯著自己?

有這樣的道理嗎?

容見擱下筆,從容起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山先生既然如此關心本宮的婚事,不如上書請奏,讓陛下做主吧。”

“學生願為先生研筆墨,遞折子,絕不叫旁人扣下來。”

白山卻從未上奏。

他不願意再摻和進這等大事,自認不過是個五品文人,平日裏編編書,教教課,就已頗為體面。至於上奏一事,自有那些閣老學士們仗義執言,而費金亦近日不堪其擾,斥責了好幾個朝廷命官,又貶黜了幾個。

白山又怎會賭上自己的官位前程。

只見他漲紅了臉,頗為艱難道:“老臣自有打算。”

容見大約猜出他不敢上奏,刻意提高了語調:“哦?家事國事一體,先生一為儒生,二為朝廷命官,竟不願擔此重任嗎?”

朝堂之事,仰俯齋的學生們雖還未正式當差,也有所耳聞,知道近日在爭吵些什麽,但不可能將那些事帶到讀書的地方。

沒料到白山先生的一句話,竟叫公主這樣應對下來。且在場之人也都不蠢,能從話中猜出些什麽來。譬如白山先生這麽勸誡公主,實則自己都不敢遞折子。

白山也反應過來,勉強道:“上書之事,何等重要,老臣還有別的要緊事,即便是國事,也有輕重之分。殿下何必如此著急,是老臣失言了。”

容見就那麽立著,他不坐下,周圍人便知道他的態度。

書齋中一片寂靜,一時無人敢說話。

容見的脾氣很好,待人處事都是客客氣氣的。譬如齊先生那樣的嚴厲,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常常斥責學生,容見也不是沒被批評過,都是虛心接受,下次改正。倒叫許多人忘了容見才來那會兒,和一位孫先生對峙,也是將對方堵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