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披風(第3/4頁)

所以又問:“你沒有嗎?”

明野的回答很模棱兩可:“沒有討厭或不。只是需要做的事。”

他的身形隱藏在繁密的桂葉中,坐在樹枝上,緋色衣袍搭在一邊,露出很平常皂靴,左手拿著紙包著的甜杏幹,另一只手的指尖沾著糖漬。

明野沒有吃杏幹,甜杏幹是容見吃的。

容見怔了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歪著腦袋:“那每天來這裏看著本宮喝藥也是必須要做的嗎?”

不需要。

第一次來湊巧是意外,在外面等了很久,看到容見想要湯藥倒掉。後面是知道如果他不來看著,容見八成是不會喝藥的。

某些時候,容見有些孩子般的天性,怕痛怕苦,而為此做一些得不償失的事。

明野是無法理解這樣的事的。

這也不是他的職責。

明野從桂樹上跳了下來,走近了些:“不是。臣只是想這麽做。”

容見的心跳微微加快,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說:“你等一下。”

然後回到房間中,抱著那條披風,隔著床,朝明野招了招手。

這一次,容見沒再爬到窗台上了,太麻煩了,還怕把披風踩臟了。

容見解釋道:“上次秋天的時候,宮裏的人都做了冬衣。你是本宮的貼身侍衛,於是也一同做了。昨天周姑姑說冬衣都發下去了,你看合不合適?”

他這麽說著,將手中的東西遞了出去,沒提寶石是自己縫的,也沒什麽好提的。

以明野的觀察力,一眼就發現領口處綴著耳朵寶石與別處是完全不同的縫制手法,且非常簡陋,連線頭都不會藏,一般粗通繡藝都不會這樣。

他將披風接了過去,展開來看了看,最後停在領口處的寶石上:“很好看,寶石縫的也很好,是殿下的意思嗎?”

容見聽了這話便很得意了,才覺得自己原來這麽有天賦,且明野很有眼光,嬌氣地點了下頭:“嗯,我也這麽覺得。”

明野看著他笑了笑,將披風搭到手臂上時,看到領子的邊緣有一抹很淡的血跡。

那點笑意便消失了。

明野伸出手,捉住容見的手腕、

隔著秋日厚重的衣服,容見也能感覺到明野手指骨骼的形狀,可能是太有力了的緣故,他被抓住的第一反應是掙紮,但竟完全掙不開。

昏黃的日光下,容見的手搭在了披風上,指尖微微蜷縮著,雪白的皮膚上有幾個很小的、早已凝固的出血點。

明野輕聲道:“殿下的手很漂亮。這樣的手,沒有為任何人撚針走線的必要。”

古代講究男女之別,這樣的話,別的男子對公主說,就顯得輕浮,但從明野口中說出來,似乎僅僅是陳述事實。

——容見有一雙很漂亮的,不應該動針線的手。

容見瞪圓了眼,立刻意識到明野發現寶石是自己縫的,卻又不明白明野到底是怎麽發現的。

但想到自己剛才的誇誇其談,和現實中自己把指頭戳了不知道多少下之間的差距,縮回了手,惱羞成怒道:“本宮就是想練練手,不行嗎?”

明野搖了下頭:“不行。”

“如果殿下真的想要動手做什麽,不如好好讀書。”

他半垂著眼,漫不經心道:“臣作為輔導殿下讀書之人,願意為殿下布置更多功課。”

容見:“?”

你在說什麽,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大逆不道的話?

為何全世界都在對自己進行極端的勸學?

明野擡起眼,眉眼含笑:“殿下的意思呢?”

容見咬牙切齒的發誓,這輩子,不,下輩子,他也不會再動手縫任何東西了!

第二日,容見起的很早,照例是要去仰俯齋讀書的,但沒料到才梳洗完,外面就傳來小太監報信的聲音,徐公子等在宮門外,說想要讀書考取功名,在京停留期間,已得了太後的應允,成為仰俯齋的學生。

容見本來對著鏡子昏昏欲睡,聽第一遍的時候還沒太明白,直到小太監重復了一遍,才驟然清醒過來。

徐耀也想去仰俯齋,準確來說是為了造勢。

容見沉思片刻,從妝奩中挑了支簪子,對周姑姑道:“你打發個人去仰俯齋,就說本宮還未痊愈,總是頭暈,還得過幾日才能會仰俯齋讀書。”

在此之前,容見雖然學得無比艱難,但從沒有無故缺課過。

仰俯齋雖然人多眼雜,但先生們大多品德高潔,學識豐富,將一眾還未及冠的少年人管束得很嚴。在裏面讀書的時候,容見只有學習上的痛苦,宛如身處於象牙塔中,而暫時忘記宮中的事。

而徐耀卻連他讀書也要一起跟去。

容見煩不勝煩,決意徹底解決這件事。

之後的幾日裏,容見應付著徐耀,也從他口中得知許多消息,慢慢猜出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