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丟臉

這是第一次容見向明野詢問,卻沒有得到能夠解決的答復。

可能是太深奧了,無法用一兩句話解答,連男主也沒有辦法。

容見呆呆地想。

又吹了會兒風,容見大約是清醒了一些,他想起還等在外面的宮女,拾起那些冰冷的首飾,一件一件重新佩戴上,那些金銀玉石壓得他身體沉重,也讓他變回原來的長公主。

起身的時候,周身的環佩琤琮作響,是很好聽的聲音。

容見提著重重疊疊的裙子,從明野身前走過,他的手搭在窗沿上,轉過頭,突然莫名其妙地回答了自己的那個問題。

他仰著頭,眼睛依舊是濕的,沾著水光,但很亮:“會好的。”

“我會好的,你也會。”

你可是這本小說的主角,怎麽能和他一樣陰郁喪氣!

說完了,也沒等明野的回答,忙不叠地跑過棧橋,稍喘勻了兩口氣,走到宮女身邊,理了理鬢角,在宮女們疑惑的眼神中若無其事道:“走吧。”

回到長樂殿後,周姑姑滿臉喜色,正打算說些什麽,容見疲憊道:“姑姑,本宮太累了。”

周姑姑連忙應聲,找侍女打水梳洗,發現容見的身上缺了一枚耳墜,本來想要問問的,但看著容見不太能睜得開的眼睛,到底也沒多說什麽。

一個墜子罷了,不知道掉在什麽地方了。

周姑姑拿起燈罩,吹滅了燭火,靜悄悄地走了出去。

寢宮陷入一片黑暗,容見裹著柔軟的被子,蜷縮成一團,很快睡著了。

事後容見回憶起當天晚上和明野的對話……他不太想記起這件事。

怎麽沒喝酒也發瘋。

也許那天自己是太累了,壓力很大,精神緊張,加上又是夜晚,湊巧頹喪成那個樣子。

實際上明野有那樣的回答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他的性格非常冷靜理智,做事深思遠慮,不會像容見一樣有很多白日夢,也不會陷入容見這樣左支右絀、難以維系的境地。看書的時候,容見發現明野從未有一刻認命認輸,不會束手就擒。他的確處境艱難,但總是可以離開,可能此生中最後一次備受嗟磨就是在長公主手裏。

他還對人家說以後會好的。

……也太丟臉了。

容見又開始想要逃避與明野的接觸了。正好賞菊宴剛剛結束,齊澤清催著他的功課,現在這位齊先生對他的要求嚴厲很多,還要檢查他學習別的經史的進度,宛如一位嚴厲的班主任。

這位先生對容見的學習不太滿意,難得誇了他一回:“治大國若烹小鮮。殿下頭回主持事務,將賞菊宴辦的很好,可有什麽心得體會?”

一般來說,文人清客都不太看得上內宅瑣事,宮中的一幹事宜也不可能放在心上,齊先生突然問起,容見想了想才回答:“疑人勿用,各盡其職。”

齊先生點了下頭,平和地又問:“殿下說得不錯。怎麽才能讓人各盡其職,盡心做事?”

容見沒有回答,他對這次的幾個幫忙的姑姑印象多很模糊,能盡心盡力的原因可能是太後也很上心。

秋風吹翻了齊先生面前的書頁,他繼續道:“殿下多想一想,日後再答不遲。”

寧世齋的姑娘們陸陸續續來找過容見,大多是送一些自己做的針線繡品,還有是姐妹們寫的詩集,當做賞菊宴的回禮。容見也從她們口中聽聞了沈雪宜的事。

這位沈姑娘曾在京中出過名。

沈雪宜的父親是鎮守湘南的將軍,前幾年因病去世,才隨母親回到上京。那時沈家大太太身子骨還沒現在這麽差,除夕年節,帶著女兒參加各處筵席,沈雪宜那時的話便很少了。過年的時候,有家長輩拿糕點逗她說話,她說不出什麽吉祥話,指著一個仆人說是那人日後會日入十金,另一個會持笏而立。

沒料到一個因為家裏人摔碎了老爺的玉笏全家都被發賣了出去,另一個過了幾年成了賬房先生,被傳得滿城風雨。

但到底是個小孩子,加上沈家又護的緊,此後沈雪宜不再多言,也沒人敢逗她,權當此事沒有發生。

怪不得沈二太太嚇成那樣,原來這姑娘半年蹦一句話,還是個烏鴉嘴。

但容見想了想,覺得這小姑娘反向預言得也挺準的,畢竟原身身為長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最後死得挺早的……

又過了幾日,謝殊突然不來上課的。

謝都事那邊正好也傳來話,與他的事有關。謝殊真的因為狎妓,與承恩侯府的五公子打了起來。兩人看中了同一個花娘,本來是謝殊先挑的,但這位五公子自恃姐姐是宮中受寵的蕭貴妃,沒把謝殊當回事,直接就搶了人。謝殊被人這麽下了臉面,一時沖動,說蕭貴妃再如何受寵,也沒生出來孩子,日後還不是要老死宮中,無人奉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