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跌倒(第2/3頁)

謝都事收到這封信時,也吃了一驚。

在他手下的侍衛妄議公主,這是治下不嚴,說出去不僅傷及公主名聲,也與他這個都事有關。現在公主傳信過來,明顯是要他私下處理,他找了人來,罰了其余幾人的月奉。只有範瑞被長公主指名道姓,必須嚴加處罰。

處置幾個品階低微的侍衛,在這深宮中也是什麽大事,掀不起風浪。容見只派小太監去打聽了,說是範瑞確實不在衛所,便很滿意了。

容見又上了幾天學,幸好那天四福說了他身體尚未完全恢復,接下來的課程中,先生都很一致地跳過了他,讓他過了幾日輕松的學渣生活。

學堂每半月休沐一次,容見終於迎來了放假。

不用上學,不用演戲,不用假裝自己什麽都會,容見快樂地睡到日上三竿,連床也不想起,主要是懶得穿繁復的衣裙。

沒料到巳時一刻,陳嬤嬤領著太後的懿旨前來,說是太後娘娘讓他過去請安。

假期,卒。

周姑姑緊急為容見梳妝打扮一番,送他去了慈寧殿,但沒被允許進門。

容見一人走進了慈寧殿。

陳嬤嬤推開沉重的房門,容見跟著她走了進去。

與長樂殿不同,慈寧殿更古樸雅致,連窗格都是檀木制成,上面由匠人精心雕滿了佛偈。

太後已信奉佛教多年。

殿內盈滿了佛香,但燒得多了,就顯得嗆人了。

容見忍住了咳嗽的沖動,找了個椅子坐下。

不一時,幾個腳步聲從暖閣內由遠及近傳來,而後便是落座的響動。

容見站了起來,福身為太後請安。

太後的聲音自上座傳來:“坐吧。”

太後如今已年近六十,鬢角滿是白發,皺紋從側臉蔓延至脖頸,但還是戴了滿色的頭面,她沒什麽笑顏,只是沉聲問:“你的年紀也越發大了,不該再胡鬧著讀些不著調的書,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在一塊。”

說到這裏,太後頓了頓,繼續道:“哀家有個侄孫,近日準備上京賀壽。他與你一般大的年紀,人品相貌,自然不必多說,到時候你們小兒女待在一塊,多多相處。”

太後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公主的年紀大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紀,既然他的孩子是下一任皇帝,那這個孩子的父親,也得有她的血脈,由她掌控。

容見的笑容一僵,如果不上學的代價是相親,他寧願上學,他愛上學。

他低著頭,猶豫道:“祖母說得極是。但寧世齋學堂一事,本是祖父先在時定下的規矩,皇室子嗣必須以做表率,兒臣不敢違抗。”

太後冷冷地哼了一聲,似乎不以為然,但也不能多說什麽,也不耐煩和容見多說什麽:“既然公主有如此孝心,今日也為哀家抄一卷經吧。”

這是太後一貫整治人的手段。

容見道:“謹遵祖母教誨。”

太後揮了揮手,陳嬤嬤領著容見去了一旁的花廳,靠窗的桌邊早已準備好了筆墨紙硯。

一旁擺著一本據說是經過大師加持過的金剛經。

很薄的一本,但要是以毛筆書寫繁筆的簪花小楷,那可就要命了。

容見:救……

求人不如求己,不如自救。

按照原主的記憶,早寫完早走,寫不完太後最多等到月上中天,將要入寢的時候趕人。

既然寫不完,不如擺爛。

容見不準備那麽為難自己,他寫幾個字休息一會兒,不講速度,只講質量,一日下來,寫得也不算少,但離抄完還早得很。

終於,到了晚上點燈後的一個時辰,陳嬤嬤領著他和他的經書,一起去了太後身前稟告。

太後還未發問,容見便裝作誠心實意的樣子:“兒臣每寫一字,都要向菩薩感念祖母的恩德,是以寫的這樣慢。”

就像容見不能頂撞太後,太後也不能真拿他怎麽樣,只好放行。

容見和太後一番鬥智鬥勇,經歷了一場身心上的折磨,累的要命,拒絕了陳嬤嬤“好心”說要送他回去的提議,終於從慈寧殿蔫了吧唧的走了出來。

殿外的燈都是暗的,太後年紀大了,夜裏多夢易醒,周圍的幾處宮殿連燈在她安寢後都不能點,更何況是這裏。

容見有些茫然,周圍好像並沒有人,他又不認識路,該如何回去呢?

周姑姑諸事繁多,不可能在外面等一整天,但總該給自己留個人吧。

“殿下。”

容見聽到有人模糊地叫了一聲,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轉過身,只見一個身影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來。而大約是營養不良的緣故,容見夜盲得有點嚴重,直到近了,才能借著月光,看清那人的臉。

是明野。

他一只手提著沒點亮的燈,低頭看著容見,輕聲道:“天黑路滑,煩請殿下抓緊臣的袖子。”

武官曳撒的袖口是束起的,明野扯下布條,袖口便散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