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口脂(第2/2頁)

可能大多數人都無法理解明野的努力、付出,還有天分。他有很多條路可以走,不必如此艱難地在棄都打拼,不必在眾人的背叛中活下來,也不必踏著白骨鮮血登上帝位。

雖然這是一本男頻爽文,但明野經歷的磨難不比書中任何一個人少,他只是,只是活了下來。

追連載到後半段,容見才明白,因為明野就是這樣的人。

他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刀,只有刀鞘年久失修留下的些微缺口處能隱約看到一點鋒利的、不為人知的刃。

待這把刀出鞘之時,便會劈山斷海,斬斷所有阻攔他的障礙。明野不知痛楚,沒有弱點,唯一打敗他的方法就是把他折斷。而想要折斷明野的人,必須要忍受血肉碎裂之痛,承擔被割下頭顱的風險。

想要殺死明野的人,終究會因此而死。

所以無人能打敗明野。

這樣的明野,也會被那位長公主容見蒙騙數十年,直至結尾還把他當做白月光嗎?

容見又不那麽明白了。

但在他失神的這麽一小會兒功夫,明野已經將扇子完全修整好了。

明野遞過扇子,輕描淡寫地問:“可以嗎?”

容見拿起團扇,邊框抵在鼻尖上,山茶點綴的位置正好在他的嘴唇邊。

他側著臉,五官中只有一雙眼睛完全露在外面,又擡起眼,看著明野,小聲地“唔”了一下,說:“好像也行。”

總之,明野為容見的死亡二選一找到了第三條路,他決定走這一條。

這就樣,容見舉著扇子,上了一下午的課。

以往的扇面都是精巧的繡花,還從未有人在上面點綴上真實的花朵。在場的同學雖然覺得奇怪,但那樣綴著山茶的扇子,竟也與公主很相襯。

人比花嬌,不過如此。

不過,容見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因為,舉了一下午的扇子,他的手腕實在很累。

好不容易糊弄完下午的課,終於到了放學的時間。

走下樓梯的時候,容見忍不住抱怨著。

“怎麽這麽沉。”

又很疑惑似的,“山茶有這麽重嗎?”

明野走到他身後不遠處,輕聲道:“殿下,周圍已經沒有人了,您可以把扇子交給屬下。”

容見的後背一僵,這個人不會是聽到了吧,自己明明很小聲。

但還是要嘗試找回尊嚴:“只是,拿的時間久了,有點累。”

——這麽嬌氣。

明野神色不變,淡淡道:“屬下明白。”

嗯,肯定是聽到了。

容見放棄掙紮,想起自己今天下午的種種作為,也不為難自己了,主要是真的很累,他將扇子遞了過去,懨懨道:“哦。”

回去的路上,他們走的是小路,沒有遇到別人。

容見走在前面,日落黃昏,天色未暗,明野的影子拉得很長,容見總是會不小心踩在他的影子上。

有點奇怪,卻讓容見擁有了某些實感,他真實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中。

其實在穿書後的幾天,容見遇到的所有人,都沒有在《惡種》中出現過。他有時候也會有種錯覺,這裏會不會是一個夢,或者是人臨死前的走馬燈?

直到看到明野,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交集,是《惡種》裏的男主角明野。

容見只認識明野。

真奇怪,容見想,他踩的竟然是一個很喜歡的紙片人的影子。

容見這麽不著邊際地想了一路。

在長樂殿宮門前分別的時候,容見還是把那把很沉的扇子討回來了。

主要是為了找回尊嚴,雖然靠的是一些不太光明磊落的以勢壓人。

容見這麽想著,用不太熟練的偽聲嬌縱道:“送給本宮的東西,就是本宮的。”

天色很暗,容見立於點燃的燈籠下,明野沉默地站在不遠處,在那些燈火不曾照亮的地方。

明野很輕地笑了笑。

容見:“?”

明野的聲音很低,順著晚風吹入容見的耳朵,他聽到這個人說:“謹遵長公主殿下之命。”

怎麽這麽認真……

沒有理由的,容見的臉忽然變得很紅,有點倉促地接過扇子,又一次遮住了臉,卻不是為了消失的口脂。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長樂殿的宮門也湊巧打開了,宮女仆從魚貫而出,簇擁在容見的身邊。

明野只是看著,過了一小會兒,他沒有猶豫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