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較勁

“當啷”一聲, 重物相撞聲在寂靜的深夜中分外響亮。床幔動了動,困倦的聲音從中傳出,“什麽東西啊……”

是虞秋的聲音, 帶著被吵醒後的迷糊, 吐字模糊,尾音綿長。

接著是另一道女孩子的聲音,“我去看看……”

床幔從中掀開,蕭青凝探頭看了看, 沒看見屋中有什麽東西,出於謹慎,拿過一旁的外衣披上, 向外去了。

農舍簡陋,她們多是嬌弱的姑娘家,怕附近有人起了歹意,倘若侍衛恰好有疏忽, 那就不好了。

外面響起詢問聲,而屋中素凈的床幔半垂著, 虞秋揉揉眼睛坐起,眯著睡眼向著床邊移動著, 要將雙腿從寢被中伸出時,有人撐著床榻俯下了身子。

陰影遮在眼前,虞秋暈暈乎乎還沒察覺, 就聽見熟悉的聲音,“睡得真香。”

不知為何,這聲音聽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虞秋強睜開的雙眼一聽這聲音就合上了, 耷拉著腦袋, 神志不清地抱怨道:“又是你, 不要嚇人了,我困——”

“還怪起我來了?”雲珩手托住她下巴將她的頭擡起,在她嘴巴上親了一口,道,“不擾你了,睡吧。”

虞秋睡眼朦朧地倒回去了。

門外的蕭青凝問清無異,困意重新湧上來,回到榻上放下床幔,很快一同睡去。

兩人都沒發現屋中多出來的另一人。

雲珩出了房間後,細問侍衛近幾日的事情,再次確認山腳下無任何意外發生,得知虞秋這幾日都是與蕭青凝同榻,睡得很好。

睡得很好,沒道理忽然間無法入夢。

以前雲珩想找出入夢的主要因素,是想毀了它。現在雲珩想找出它來,是想看看它到底是什麽,再考慮是毀了它,還是保護好它。

從私心上來說,雲珩是更傾向於它無害,想保護好它的。畢竟這入夢……趣味無窮。

按現在的情況,他只能推測出二種可能。

一是虞秋因為外出,遠離了操控她入夢的人或者東西。這麽說來,讓她入夢的罪魁禍首極大可能就在她府上,在她身邊。

二是這入夢必須要是虞秋一個人熟睡的情況下才可以。

確認虞秋平安無事就好,這兩種可能他會一一驗證。

虞秋幾人在山腳下一住就是七日,沒事看看書,或者去山裏走走逛逛,倒也悠閑。蕭玉烽一個讀書人,竟然跟村落裏的老獵戶學起了打獵,偶爾還能獵得幾只山雞回來。

若說有什麽不好,就是一直見不得雲珩。

虞秋心裏藏著事呢,想問問他以後要娶多少人給她管,超過一個,虞秋就只做太子妃,不做喜歡太子的太子妃了。

這麽幾日,她只夢見過雲珩一回,夢裏雲珩趁著她睡糊塗了,偷親了她一下就跑了。

不能再入雲珩的夢,虞秋沒想那麽多,猜想雲珩可能是在忙公務,所以沒空去見“神仙姐姐”。

第八日,虞行束來了,有了這幾日的緩沖,他看著仍稍顯灰敗,但比飄著小雨那日好很多了。一行人再次上山拜祭虞夫人,墓前告別,啟程回城。

得知余懷岸夫婦倆是蕭太尉親手所殺,虞秋大驚,那再怎麽說也是朝廷命官啊。

虞行束道:“無礙,他在兵部做事,算是你外祖父手下討飯的人,隨便就能要了他的命。以前是他藏得深,現在逮著他查,查出來的東西足夠了。你外祖父,殺個小官員的權利還是有的。”

“那余延宗呢?”這個可是失蹤數日後死在他們跟前的人,要怎麽解釋。

“他在自己府上失蹤,是畏罪潛逃。便是死了,也得一輩子頂著這個罪名。”

剩下最後一個人,虞秋仿徨著不知道該不該問。余蔓秀在她面前說過不少蕭家的壞話,也對她訴說過難言的女兒家心事,過往的情誼有幾分真假,她無法衡量。

但虞秋的確心軟,她覺得那些罪惡都是余家父母與余延宗所為,余蔓秀只是一個姑娘,或許有壞心,但罪不至死。

即便她不外出,不主動詢問,這滿城皆知的事情還是傳入了耳朵裏,余蔓秀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被送入了教坊司。

丫鬟們唏噓著,將外面人的各種言論傳給虞秋,無非是些嘲笑或者憐憫的風涼話。

昔日枝頭花墜入塵泥,人人皆可踐踏。

虞秋沉默了許久,在深夜裏來回輾轉,始終難眠。

她握著陪了她兩輩子的,那塊極其普通的環形玉佩,沉著氣下定了決心。明日她要去與外祖父說,請他松松手放了余蔓秀。

放她免遭侮辱,以後恩怨相清,互不相幹。

外祖父與爹爹,還有雲珩不一定會答應,但虞秋是一定要這麽做的。沒有人知道,其實上輩子她也是險些淪落到那種境地的。

在虞行束的宣判未落下時,有人就敢對她出言不遜,就是因為一旦罪名成立,她就將是教坊司的一員,與如今的余蔓秀沒有任何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