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夢(第2/3頁)

虞行束聽說又是夢魘,連連催著她外出散心。

虞秋無精打采不願意動,趕在他上值前問:“咱們國境內,哪裏有戰事嗎?”

虞行束想也不想,答道:“沒有,周邊諸國與咱們通商貿,每年向朝廷進貢珠寶珍器,年前你那套紅瑪瑙的首飾就是從外邦行商人那買來的。自先帝平定戰亂才過去不過十余年,四海安定,不會有戰事。”

見虞秋臉皺成一團,虞行束又道:“要不和蔓秀出去走走?買點胭脂首飾開心開心。”

虞秋搖頭,“我夢見起戰事了。”

虞行束急著上值,簡單寬慰道,“盡管放心,近幾十年內是打不起來的。”

“你怎麽確定?”虞秋追問。

朝中大事本就不該說與她聽,虞行束沒繼續答話,虞秋拉著他胳膊央求:“你與我說說,爹,爹爹,你告訴我,不然我要睡不著了。”

虞行束只好停下,壓低聲音道:“前年北面一個小國與咱們有沖突,公儀將軍穿好盔甲請旨出兵,陛下卻不答應……陛下不喜戰事,在位期間不會起戰,就算有意外發生,也是太子繼位。太子……”

虞秋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的衣袖,眼眸緊緊盯著他。

“太子學的是親仁善鄰,是堅定的主和派,更不會發起戰事。”

虞秋咬唇,含糊道:“那也不一定啊,萬一……”

“哪有什麽萬一?不舒適就在家好生歇著,醫書上說了,知足常樂,不以物喜悲,方能……”

虞行束被女兒推出府邸,他總覺得女兒近日有許多心事,慣常明媚的笑沒了,反倒時常苦惱,可又不像是被三皇子那事困擾。

一邊處理公務,一邊琢磨著心裏藏著事可不是養生之道,下值後給她買些漂亮首飾哄哄吧,正想著,聽人道:“太子來了。”

這日尚書令不在,便由虞行束率戶部眾人迎接太子。

“虞大人請起。”虞行束被扶起,看見眼前俊雅青年,不由再次感慨皇室出眾的容顏。

太子雲珩,身高八尺有余,頭戴白玉束冠,身著銀灰錦袍,勁瘦腰間系著白玉扣帶,垂掛著的是金玉環佩。

周身浮動著沁人淡香,貴氣不失隨和,相貌英挺,卻也不乏儒雅書卷氣。

虞行束想起出府前與女兒的對話,心道太子怎麽可能發起戰事呢?小姑娘家就是容易被噩夢嚇到。

“諸位大臣盡管忙碌,孤只隨意看看。”雲珩移目掃過眼前眾人,唇畔噙著一絲溫和的笑。

“是。”

他果真只是隨意翻看,停了小半個時辰就走了。

人走了,戶部諸位紛紛談論起來,無外乎是些誇贊的言辭,虞行束在這種事上從不做特立獨行之人,跟著贊嘆幾句。

有人問:“太子翻看的是什麽文書?”

“是近些年與周邊小國的封賞。”

“看這些做什麽?”

眾人皆是不懂。

而那廂馬車緩慢駛離戶部官署,雲珩單手支額,眼眸微合,另一手規律地在矮桌上點著,隨行的幕僚低聲問道:“太子可是有心事?”

雲珩睜眼,漆黑的眼眸中閃過意味難明弧光,道:“左先生也是看了禮部與戶部的文書的,以為如何?”

左伶夷眸光閃動,好半晌才微聲道:“鄰邦俯首進貢,我朝給予封賞,盡顯大國風範。”

暖風襲入,掀開了車簾一角,嘈雜的叫賣聲傳入車廂。

雲珩目光移到馬車窗外,只見外面百姓絡繹不絕,飛檐翹角的酒樓前,旌旗高揚。

左伶夷跟著看去,靜默片刻,聲音放得極輕,“說是封賞,可對艽氏之類的鄰邦,朝廷給的金銀遠超進貢來的珠寶,長此以往,虎狼之心無異於溝壑之欲。近年來邊境屢遭劫掠,若是……”

雲珩忽地高聲喊停。

左伶夷的話與馬車一同停下,順著雲珩視線望去,路邊是一個簡陋的攤子。

攤子上除了筆墨和被鎮紙壓著的宣紙,尚有一筒竹簽,幾塊龜殼,以及一串銅板。攤主頭戴方巾,眼珠子轉來轉去,瞧見雲珩下了馬車走來,雙目一亮,急忙端坐好。

左伶夷看著雲珩坐在攤前,轉向那“消災解夢除厄算命”的牌子,問:“殿下何時信這些了?”

侍衛平江目不斜視,上前立在雲珩身後。

“先生可解夢?”

攤主撫須,仰著下巴故作神秘道:“蛟龍飛澗,白虎躍崖,佛祖垂首望世間,蜉蝣一日即百年。公子若是信,老朽便能為君排憂,若是不信,只當是老叟胡言罷。”

雲珩失笑,“自是信的。”

“公子請說。”

雲珩右手指尖摩挲著,斂眸緩聲道 :“在下近日時常做夢,最該藏於心底的……沖動,反復被一人窺見。”

“是男是女?”

“是一女子。”

攤主眯眼一笑,請雲珩題字。

褪了色的破舊紅漆狼毫被如玉指骨提起,如染上仙氣一般,鸞翔鳳翥間,宣紙上留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