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知道自己的父皇竟然不惜代價地瞞下這麽一樁事, 正寧帝深感不可思議,也難以理解。

“這……這怎麽可能呢?這說不過去啊,那麽一段真正存在並發生過的歷史,怎麽可能就這麽被生生抹去, 變得毫無痕跡呢?”

何殊也覺得做這件事的人, 簡直是喪心病狂, 為了掩蓋自己所犯下的愚蠢錯誤,竟然如此不擇手段。

“不願這麽做,與做不成這件事的人, 不是罷官,就是被貶離, 剩下如宋太師之流, 當然要不遺余力地辦成這件事,所以我們一直以來所接受的,都是在先帝的示意下,被篡改過的歷史而已。”

是的, 在抹去理山國在大安輿圖上的存在與過往的同時, 宋太師等人還曾順便篡改過一些其它內容,包括但不限於美化先帝的登基經歷, 大肆鼓吹先帝的功績等。

正寧帝難以置信的以雙手抱頭,有種三觀都被顛覆的不真實感。

他雖然總會在心裏暗自吐槽他爹到死都不讓位,不會享福,還把自己的那些兒子都弄得下場淒慘, 還給他留下一個難以收場大攤子的事。

可是內心裏,他對自己的父皇還是充滿敬畏與欽佩的, 認為對方是位文韜武略, 雖然對不住許多大臣與兒子, 卻是位有大功於百姓和大安的皇帝。

而他為何會對自己的父皇心存這種認知呢,當然是來自他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導,看到過的那些書籍文章。

結果活了大輩子才發現,他所接受的那些教導,都是經過人為篡改並粉飾得光鮮亮麗的虛假表象,這個打擊與刺激,著實有點大。

“幸好皇兒不曾入過宮學,要不然,你現在就能體會到父皇這無法言喻的心情了,所以先帝選朕繼位,既不是看中朕的性格品性,也不是因為看出你天資不凡,而是因為看中朕,是最不可能揭穿這一切的人?”

正寧帝十分清楚,若無太子,他這輩子可能到死都被蒙在鼓裏,不可能有人告訴他這一切,他也沒有揭穿這一切的能力與魄力。

畢竟他的母族與妻族都無能人,還都是那種只知為自己的私利蠅營狗苟的人,與先帝抹去的那段歷史沒有任何牽連,知道的事情也少,不可能有機會提醒他什麽。

瑞王這個不僅知情,有手段有實力有魄力,對當年那些有異議的王爺,被先帝廢黜並發配邊關不說,還被下令‘永不回京’。

剩下這些在京中的王公,要麽是與他一樣沒經歷過,或是對那段歷史毫無印象的人,要麽都曾是幫助先帝一起完成這件事的幫手。

而他自己從始至終都只知道理山國的存在,並不知道理山國與大安的淵源,對理山國是不是大安國土一事,沒有任何感觸,不爭不搶的溫軟性格,都注定了他壞不了先帝的事。

可是先帝算漏了一件事,他有太子,而且還是一位有手段、有謀略、有魄力的太子,所以他現在知道了。

他知道了也的確不打算做什麽,但他知道太子肯定會做些什麽,他則不會有任何異議。

這就是先帝本看不上他,卻又因看不上他的那些原因而選他繼位,該得到的福報。

見他那滿臉憤憤不平的模樣,何殊笑著安撫道。

“父皇不必為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感到和煩擾,反正現在的結果就是我們不僅知道了真相,還會還大安與後世人一個真相。”

“可是他們將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我們又該如何做?才能讓這些已經接受虛假歷史的人相信,我們所公開的這些才是真的?”

何殊對此卻是十分有信心。

“先帝那些能得他重用的大臣,都會留一手,當年曾參與那件事的人,又怎會不留一手?”

而且據何殊猜測,除了那些參與這件事的王公大臣們留一手,民間肯定也有不少人還留的有被禁的相關典籍。

正寧帝聞言,頓時眼睛一亮,撫掌笑道。

“對啊,宋運林可曾告訴你他留的那些在哪裏?”

何殊笑著搖頭道,“沒有,不過兒臣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派人去挖他為自己準備的陵墓了,據兒臣估計,那裏肯定會藏有大驚喜。”

正寧帝對此感到頗為不解,“你是認為,宋運林會將自己偷偷留下的一些原件存在自己的墓中?他竟然算計到如此地步?”

在正寧帝的心中,陵墓從來都是非常莊嚴而又肅重的存在,也能用來做這些算計?

“以兒臣對宋太師的了解,他肯定能做得出來這種事,因為知道大家都會習慣性的對陵墓這等存在心存忌諱,從而將主意打到自己的陵墓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正寧帝狐疑地看著她,“那你怎麽一點都不覺得忌諱?”

何殊愣了一下,才若有所思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回,“可能是因為有父皇在,兒臣充滿了勇氣與力量,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