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魂魄歸天地

聽到靈簫難得呵斥,趙黍凝神調息片刻,發現自己身上無病無痛,真氣更是充盈飽滿,完全不像行將就木、幾近死亡的樣子。

“科儀法事說到底,無非是借洞天仙真法力、或是借鬼神精怪之力,利用他們策動天地氣機, 從而施展出遠超自身修為的術法。”靈簫言道:“但你不同,方才我看得明白,你與天地同息,形神契入法度,魂魄幾乎要當場解化,消散於天地之間!”

趙黍聽聞此言, 沉思良久,他環顧周圍,壇場內外氣機已平復如常,面前法桌上燭火焚盡,事先備下的符咒也用去大半,而自己卻沒有半點行法施術的印象。

“與天同氣,無思無慮,萬神歸附。”趙黍喃喃道:“這本就是贊禮官所追求的,只是沒想到,我居然能求證這一重境界。”

靈簫反駁說:“這不過是屍解之流的手段,甚至還不如屍解!屍解尚能求神魂凝煉,或為地下主者、執掌一方幽冥,積功累行已足,還能復歸形骸、血肉重生。而你剛才若是沒有住手,神魂體魄都會自行化去,消散得半點不存!”

“贊禮官又不是修仙之人,求的並非長生久視。”趙黍只好回應道。

“你究竟是如何清醒過來的?”靈簫追問道:“我幾次呼魂制魄, 結果你全無回應。”

趙黍只好說:“我恍惚間看到了祖父,還有天夏朝歷代贊禮官。祖父說什麽皇天崩頹、綱紀已壞, 要以身補天,然後他們就統統消失不見了。”

“原來如此。”靈簫沉默良久方才說道。

“你知道怎麽回事?”趙黍不解。

靈簫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問道:“你先告訴我,贊禮官死後,魂魄去往何處?”

“魂歸天、魄歸地,世人亦是如此。”趙黍說:“魂靈徘徊不去,恰恰說明有不正之氣,當行煉度法事,讓魂靈歸天,斷邪鬼作祟之途。”

“就這樣?”靈簫語氣意外。

“死得其所、坦蕩清明,不受妖邪所拘、不沉湎眷戀,你以為什麽人都能做到麽?”趙黍嘆氣:“如今世道人鬼錯雜,在贊禮官看來簡直荒唐透頂!”

“只怕歷代贊禮官不被妖邪所拘,卻被法度所拘。”靈簫說:“依你方才所言,我猜測歷代贊禮官魂魄皆被用來維系法度不失不墜。”

趙黍一時無言以對,靈簫繼續說:“難怪南土群神招來孛星,居然也能被你信手送回。歷代贊禮官以自身魂魄維系綱紀法度,而你登壇行法、深契法度,天地造化之功在握, 孛星飛隕也奈何不了你。”

“孛星飛隕?”趙黍難以置信, 擡頭遙望,這才發現南方半邊天空染上一片妖異血紅,高空雲氣似乎受到什麽沖擊,形成巨大環狀空洞,此等景象前所未見。

“我登壇行法,就是為了收治瘟疫邪氣而已,怎麽會發生這種事?!”趙黍震驚非常,孛星飛隕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是足以動搖世間的巨大災厄,居然被自己不知不覺化解了?

趙黍很清楚自己並沒有這種能耐,而自己的法事之功按說也遠未達到斡旋造化、窮極陰陽的層次。

可轉念一想,贊禮官並不強求孤身一人法事如何。天夏朝的贊禮官往往也是眾人合力、廣設壇場,趙黍先前在南方數郡設下多處壇場,還借助了梁韜投往各地的符篆真形,幾乎是傾盡一方天地氣數。

此等無儔偉力,世間沒有幾個人能夠抗衡,所以在天夏一朝,修仙高人、大妖巨祟等不敢作亂。

趙黍以前也只是在前人書籍中看到類似描述,可是當自己親身經歷一番,才能明白這種力量絕非單純的科儀法事。

正如靈簫所言,趙黍在無意間契入了歷代贊禮官所設下的綱紀法度,然而其代價很可能就是趙黍自己魂飛魄散於壇上,與歷代前人一同,以魂魄去維持綱紀法度。

只是為何祖父趙煒會在這種關頭突然出現?他的舉動似乎阻止了趙黍解化魂魄。補天之說又是何意?諸多困惑一時難解。

還沒等趙黍想通,那枚卷雲玉佩忽生感應,自行飛走,顯然是梁韜知曉法事已畢,主動收回九天雲台。

趙黍還在回味仙家法寶傍身的滋味,剛走下壇場,外圍將士齊刷刷全數跪倒。

“你們……”趙黍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如果真的將一顆即將墜隕的孛星給擋住了,那場面也確實夠驚世駭俗了。

“起來吧。”趙黍示意眾人起身,他本就不喜受人跪拜,搞得自己跟死人牌位一樣,晦氣得很。

眾將士雖然起身,但望向趙黍的目光中滿是敬畏之意。

“我登壇幾日了?”趙黍問道。

賀當關說:“不多不少,正好三日。”

“召集眾人來府院議事。”趙黍邊走邊說:“這幾日可有什麽緊急軍情?”

跟在趙黍身後的眾將士面面相覷,心想最要緊的事,不就是貞明侯您輕輕一揮手,就把一顆火流星給扔回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