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酬仙奉玉醴

趙黍面對梁驍露骨敵意,仍然鎮定自若,暗中提運真氣、扣指掐訣。

“如果梁道友一心要在瀛洲會這等仙家盛事上興起刀兵,趙某大可奉陪。”

此言一出,梁驍眉頭輕擡,他身後兇獸窮奇好似也感受到主人戰意,四足站起展翅咆哮, 瀛洲島上頓時吼聲回蕩、神風激揚。

趙黍與梁驍都是華胥國當代青年才俊,而且在各自道路上也都有所成就,並非那等修為淺薄、事業未成的館廨生,屬於兩家館廨的中堅棟梁。

他們此刻針鋒相對,在很多人的預料之中。懷英館與崇玄館歷來不對付,這裏面除了有懷英館首座張端景與梁國師的諸多駁斥,也暗藏了國主利用懷英館來平衡崇玄館的用意。

尤其是趙黍近來地位的突飛猛進, 更讓圍觀眾人心生猜想,認定他趙黍就是國主特地栽培,用來對付崇玄館的一柄利刃。

此間不少人對於趙黍和梁驍的交手心懷期待,也許並非出於支持哪一方,就是單純看熱鬧不嫌事大。

形勢一觸即發之際,天上忽然傳來鐘磬之聲,一道五色光華與一團紫氣卷雲迅猛落下,將趙黍與梁驍二人隔開。

光華卷雲看似暗藏極大威力,但是在各自巧妙施為下,使得對峙二人不由自主地讓步退卻,化解了一場兵戎相見。

眾人擡頭,就見有兩道身影淩空而立,正是懷英館首座張端景與崇玄館首座梁韜。

張端景負手肅容,梁韜昂首撚須,兩位華胥國仙宿耆老對視不語, 沒有趙黍與梁驍那樣口舌爭鋒, 可方圓氣息凝滯不動, 雙方力量似乎都在無形中彼此拉鋸抗衡。

在場修為稍高一些的人,都感覺到莫大危機正在醞釀。如果說趙黍與梁驍的交手是備受期待, 那張端景和梁韜的鬥法, 則是在場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梁韜自不必說,公認的華胥第一人,可張端景也絕非易於之輩。前來赴會的江湖散修中,就有人親眼見識過,張端景曾經斬殺了一條來自江河上遊的鐵背鼉龍。

當時張端景擺下玉符鎖龍陣,將那鐵背鼉龍困在淺灘之中,與之激鬥一晝夜。雙方打得地動山搖,連十數裏外的城廓人煙都能聽見金鐵碰撞之聲。

要知道,這等成了氣候的大妖巨祟,往往法力極為強悍,興風作浪、搖撼山川不足為奇,它們光是存在本身就是堪比天災。

而且此等大妖巨祟通達世情人事,一旦遇上強敵,照樣會施展出趨避逃遁的伎倆。想要將這等大妖巨祟一口氣徹底斬殺,不光是要高深法力,也提前做好各種布置。

因此修為境界越是高深,越不會輕易出手。尤其是術法之道講究生克制化,誰也不清楚對方還藏有多少後手,那種自以為能靠著高深修為硬壓對方的莽夫,徒留笑柄不說,也是自尋死路。

凝滯寂靜的氛圍,讓圍觀眾人都感覺難以喘息,眼下這情形宛如滿地幹柴,只要一點火星,便能點燃滔天烈焰。

兩位高人鬥法足以毀壞瀛洲島這片仙家福地,搞不好連蓬玄湖和遠處的東勝都皆要受到波及。

“梁翁、張公,如此仙家盛會,不必劍拔弩張。”

此時就見國主站在一艘飛舟之上,素服披發的朱紫夫人在其身後禦使法寶,飄然來到瀛洲島上,一同禦空而至的,還有另外四家館廨首座。

國主平淡一言,化解了緊張形勢,島上眾人紛紛向國主行禮,連那些東海煉氣士也都躬身揖拜。

“不必如此。瀛洲會乃是為諸公而設,禮數從簡。朕一介凡夫俗子,也想藉此盛會,求取幾分仙緣。”

國主沒有穿禦用的柘黃袍,而是一身青衫文士打扮,只在腰間懸了一條玄黑綬帶,上面繡有日月星三光之紋。趙黍看得出來,這條綬帶本身就是不凡之物,諸般術法恐怕都難以傷及國主之身。

至於國主自稱凡俗,想來也是自謙之語。哪怕趙黍看不透國主修為,但他師從朱紫夫人,再差也該有幾分法力在身。何況身為一國之君,定然不會缺少護身保命的禦劫之寶。

瀛洲會不是朝堂議政,反倒更接近文人墨客賞玩山水風光、飲酒賦詩的雅集,眾人各尋空處席地而坐。

就見朱紫夫人捧來一個酒壺,國主言道:“這一壺‘酬仙玉醴’,乃是上一次瀛洲會結束後釀制,封存宮中地窖多年,正待今日。”

朱紫夫人輕拂衣袖,無數蝴蝶隨袖擺揚動飛出,絢爛多姿,宛如落英繽紛。

眾人驚嘆之際,各色蝴蝶變成淺口杯盞,飛到赴會眾人面前懸停不墜。隨之壺中酒水飛出,如道道絲線般,精確落入上百枚杯盞之中,沒有半點飛濺潑灑。

即便在場修士大多聽說過朱紫夫人乃是國主之師,但這位華胥國第一女修究竟有多大本事,卻談不上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