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封侯非我意(第2/3頁)

趙黍點頭稱是,安陽侯則面露快意:“如今鳩江鄭氏一朝傾覆,甚至連做一田舍富家翁都不可得。世侄之言當真如斧鉞利刃一般,斬下崇玄館一條臂膀!”

“我只是隨口一提,最終還是由國主決斷鄭氏一門的生死。”趙黍並未對安陽侯言明自己在國主面前的態度,看他語氣神情,似乎並不知曉趙黍沒有選擇攀咬梁韜一事。

“鳩江鄭氏經此一回算是徹底敗落了!”安陽侯興奮非常:“就連梁國師都放棄他們了,現在各路人馬都盯著他家那些田產莊園,就看著如何瓜分殆盡。”

趙黍皺眉問道:“國主不是下令清查田畝人丁、計口均田麽?何來瓜分一說?”

安陽侯擺擺手:“世侄這就有所不知了,若是入了國家公籍,看似能分到田地,但各項丁口賦稅、徭役征發也一樣壓到頭上。現在是要查鳩江鄭氏的田產人口,可是真到了地方郡縣,誰知道那些田產人口是否還在鄭氏名下?國主派下去幹活的人,也要為了自己長遠生計考慮。若是一心刨根問底,不怕自己在田間地頭被鋤頭砸死?”

“這……誰敢這麽做?”趙黍一驚。

“你以為現在是誰盯著鳩江鄭氏的田產莊客?”安陽侯問。

趙黍心念一轉,立刻明白過來:“仙系血胤其他三家?”

“不錯!”安陽侯言道:“梁國師沒有力保鄭氏到底,想來便是為了安撫王、楚兩家,以免他們離心,犧牲鄭氏來挽留另外兩家。此舉雖然陰毒,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當然了,永嘉梁氏也必定是從中獲利不少。”

趙黍不住暗暗握拳:“鬧到最後,就是一群野狗烏鴉聚集起來分食屍骸!”

“世侄這話可是把自己罵進去了。”安陽侯說。

“什麽意思?”趙黍不解。

“冊封爵位的聖旨上不也說了,還有宅邸莊園賞賜給你麽?”安陽侯問道:“你猜猜是誰的宅邸莊園?”

“鄭氏。”趙黍莫名冷笑,可他內心沒有絲毫愉悅。

趙黍頭一回感受到自己是何等幼稚,他以為自己那點見解真的能夠有益於平民百姓,結果根本沒想到後續種種。看似出於良善用心,結果什麽都沒有改變,連自己也變成可鄙可憎的食腐禽獸。

……

“國主似乎對趙黍頗為青睞。”

羽衣閣中,四面垂紗重重,似有隔絕鬼神耳目之功。朱紫夫人搖動紡車,素服依舊,望向對面低眉闔目的張端景,言道:“只是我還聽國主說,趙黍認為梁韜乃是國家砥柱,不可與之為敵。他的言行,似乎與安陽侯的說辭略有不同。”

“趙黍自作主張,我稍後會責罰他。”張端景說。

朱紫夫人輕輕一嘆:“你這又是何必?他剛被國主冊封貞明侯,想來意興正高,此時責罰恐有損靈明心境,事後略加提點便是了。”

張端景不答話,朱紫夫人手上紡線動作停下:“你過去對趙黍壓得太死了,以他的資質稟賦,能有如今成就並不奇怪。

這事也怪我,安陽侯貪功冒進,做得有些過激了,我並未將他拉回正軌。其實當時情形,就算趙黍在國主面前大力攀咬梁韜,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梁韜深謀遠慮,早早就挖出幻波宮與周家的牽連,隱忍不發,直到國主鋒芒盡顯後才露這一手。也幸虧梁韜不願動蕩更劇,如我料想般主動棄舍鳩江鄭氏,以此換取王楚兩家安心。

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要提醒你,趙黍似乎被梁韜盯上了,他這一回自作主張用心難料,我不知道他是否受梁韜蠱惑,總之你要小心。”

張端景仍是垂目盯著面前茶盞,朱紫夫人則流露出一絲不快:“你倒是說句話啊!”

“趙黍並未受到蠱惑。”張端景言道。

“我說的不是術法,而是人心向背!”朱紫夫人言道:“趙黍是你的學生,梁韜不下殺手,想來有更險惡的用心。你若是不及時挽回,萬一趙黍與之暗中勾結,金鼎司日後為誰效力,可就不好說了!”

張端景擡眼說:“趙黍持正守心,若無正理正論,不可能說動他為梁韜效力。”

朱紫夫人則言道:“你似乎還不清楚,當初去金鼎司帶走趙黍的人,是崇玄館姜家女子。就是引誘羅希賢的那個姜茹!”

“趙黍無心女色。”張端景說。

“他終究是年輕人,何況姜家乃是山野狐媚,慣以聲色娛人,你怎能保證趙黍不會沉湎其中?”朱紫夫人質問道:“別忘了,羅希賢也算懷英館翹楚,連他都免不了有此遭遇。”

“趙黍不是羅希賢。”張端景反駁道。

朱紫夫人皺眉說:“你對趙黍過於偏愛了,甚至到了盲目的程度。”

張端景面無表情、沒有應聲,朱紫夫人嘆道:“安陽侯說得沒錯,是時候給趙黍安排婚事了。他如今可不光是館廨修士,也是貞明侯和朝廷命官,孤身一人反倒惹來狐媚窺視。早早成家立業,也免得那些不安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