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立身識人心

“昆侖玉本就珍貴,在玉上以精細手法書寫符咒,鑲入兵刃後還要咒煉一番。”趙黍搖頭說:“這種符兵太過珍貴了,而且用處未必太大。要真是配發給普通兵士,怕是有人轉眼就把昆侖玉拆了換成金銀。”

石火光則說:“這種鑲玉符兵無法大量祭造,本就不會配發給普通兵士。但是軍中將校位高權重,在戰場上也需要神兵利刃自保,給他們正好合適。”

“這話也對,就算不用於戰場廝殺,也能當成寶物觀賞把玩。”趙黍想起自己在安陽侯府見過不少精巧擺設,都中豪貴收藏名刀寶劍也不稀奇。

考慮到金鼎司祭造的第一批符兵要讓國主過目,鑲嵌昆侖玉的刀劍華貴精致,確實更易討好國主。

“鄭道友,你怎麽看?”趙黍望向鄭思遠。

“啊?趙執事問我?”鄭思遠還沒反應過來。

趙黍將刀柄末端鑲嵌昆侖玉的符兵遞給鄭思遠,言道:“不用拘束,金鼎司以實務為上,好壞利弊直言便是。”

鄭思遠接過符兵,仔細端詳片刻,然後五指握住刀柄的瞬間,臉色微微一變,赫然可見刀身蒙上一層淡淡白芒,好似修士行布氣機在上,揮動起來有流風環繞。

“我能否一試?”鄭思遠問道。

趙黍後退兩步,示意他在空地處揮刀。鄭思遠屏息凝神,手握符刀虛劈一記,一道風刃帶著嘶鳴聲,直達兩丈之外。

“如何?”趙黍問。

鄭思遠有些驚嘆:“攝風為刃,這是飛廉館的術法嗎?”

趙黍望向石火光,對方答道:“我確實參考過飛廉館的禦風之法。不過他們的術法是要以采煉風息為修煉根基,能夠將流風凝煉成如實質的風刀風箭,輕而易舉射出百丈之遙。我煉制的這柄符刀,無法凝實流風,風刃威力僅能觸及兩三丈。”

“對於沒有修為法力的普通將士,這種威力足夠了。”趙黍扭頭望向鄭思遠:“你覺得這柄符刀相較於鄭圖南的鴻鳴刀,孰高孰低?”

鄭思遠臉色怔住:“我不明白趙執事的意思。”

“鄭圖南之前不是當眾炫耀過他的隨身寶刀嗎?你與他同出鄭氏,應該有所了解。”趙黍袖手笑道:“我也就是隨口一問,鄭道友不用勉強。”

鄭思遠還回符刀,低頭言道:“兄長的鴻鳴刀是父親遺物。”

趙黍輕輕“哦”一聲,沒再多言,轉而問道:“鄭道友先前祭煉箭枝的術法,不知是哪路仙家傳承?能否讓我等開開眼界?”

鄭思遠緊張心情緩和不少:“仙家傳承倒談不上,那是一部叫做《弧引天矢》的功法,放在族中書庫,無人問津。其中就有祭造箭枝的竅要。但功法殘缺不全,我原本也擔心沒法通過考校。”

趙黍來了興致,請鄭思遠來到院中涼亭坐下歇息,讓仆從端來茶點,攀談起來:“鄭道友出身鳩江鄭氏,也算仙系血胤,為何只能修煉殘缺功法?崇玄館的《九天飛玄紫氣真文寶箓》呢?”

鄭思遠低下頭去:“趙執事說笑了,我這種人哪裏算是仙系血胤?館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授仙家法箓。”

趙黍從安陽侯那裏了解到,鄭思遠母親出身卑微,不受鄭圖南所喜。而且哪怕在崇玄館,也沒法接觸仙經妙法。

“好,不提仙系血胤。”趙黍說:“那不知鄭道友一天能祭造多少支符箭?”

鄭思遠默自算了一下:“六七支不成問題,但……”

“怎麽?”

“我先前考校之時,以誦咒布氣過關,但這樣祭煉箭枝,效力恐怕維持不了三五刻,何況送去戰場給兵士們使用?”鄭思遠腦袋垂得更低了。

“這確實是個難題。”趙黍望向石火光,對方則說:“其實不必直接祭煉箭枝,我原本的想法,是祭煉包鑄箭簇的鐵水。如此術法效驗凝固在箭上,能夠維持更久。”

“就像誦經咒水那樣?”趙黍指頭敲點著膝蓋:“可即便這樣,還是有限啊。是到了戰場上,面對茫茫多的敵人,箭枝自然越多越好。”

一旁石火光提醒說:“這種經過祭煉的符箭不可能用於陣前攢射,必定是用來對付敵方將帥,哪怕是護身之法不夠高明修士,也能憑符箭射落。”

趙黍沉吟說:“這話也對,不過別忘了,誦經祭煉這種事不可能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像鄭道友這樣的,還有修煉功課。若是為了祭造符箭耽誤了修煉,致使真氣不濟、法力遲怠,豈非得不償失?”

鄭思遠先前並未想到這一層,心裏還在思索,趙黍言道:“鄭道友所修法訣殘缺不全,這可大為不妥。正好我手邊有一卷仙經,其中所講乃是涵養生機、服氣內壯以求延年之法,不如給鄭道友略作參詳,如何?”

趙黍所說的仙經,其實就是玄圃玉冊內中所載的《素脈丹心訣》。此法平實無華,也沒有什麽鬥戰殺伐的偏重,只求真氣綿長、周流不息,以期吐納之際,真氣出入周身穴竅,盈塞方圓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