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華胥第一人

趙黍一行年輕修士,跟著梁韜跋山涉水、頂風冒雨,接連七八日疾行不止,一路朝著星落郡西北方山野之地而去。

眾人在途中幾次遭遇赤雲都的兵馬,都不用趙黍他們施術禦敵,梁韜直接揚袖發出掌心雷,水桶粗的電蛇噼啪亂彈,敵兵肉身瞬間化作焦炭,脆弱不堪,落地碎成殘渣飛灰。

也不知是出於宣泄仇恨還是刻意炫耀,梁韜往往一擡手掌,便奪去數十條性命,偶爾也會放過幾人,任由他們去通風報信。

可惜梁韜等人腳程極快,又無大軍輜重拖累,赤雲都的兵馬一時間也抓不住他們的蹤跡。

最終梁韜領著趙黍等人來到蟠龍山中,經過一番跋涉,找到一處溪澗泉流不息的幽谷,梁韜示意就在此地布置法壇。

趙黍發現,這無名幽谷清氣匯聚,乃是一處天成福地。自石縫間湧出的泉水清冽甘甜,降真館那一眾修士得知,也紛紛趕來品嘗。趙黍靈機一動,取出竹筒盛了泉水,恭恭敬敬拿去給梁韜。

“國師大人,此地泉水可口,正好解渴。”趙黍言道。

梁韜在溪邊尋一處幹燥位置席地而坐,他瞧了趙黍一眼,接過竹筒喝了兩口,言道:“你有事要問,直說便是。”

趙黍問道:“不知國師大人為何選中此地?這裏雖有清氣匯聚,卻也難免招惹鬼神,萬一稍後行法引來無知精怪襲擾,恐有不妥。”

“老夫立身之處,萬邪退避。”梁韜毫不掩飾:“修煉有成之人,一身修為與天地氣數勾連,雜類精怪若得見老夫,如視烈日,自然懂得退避遁逃。倒是那等目無法度、狂悖難馴之徒,屢屢尋釁,老夫又何必留手?”

其實就算不用英玄照景術,趙黍的靈覺也隱約察覺到梁韜周身氣機無一刻不在吞吐,甚至到了夜裏,在沒有火光照明時,梁韜的身形也在散發微光。

趙黍聽說過,那些近於仙道的修士有種種異象,或是身放光明、或是體有異香,乃至於眉生翠羽、碧眼方瞳、背生雙翼等諸般異於常人的外貌。

“我看你的修為也將神氣混融、玄珠成象,這等修為仍是一介符吏,不知何故?”梁韜隼目銳利,一眼點破趙黍如今修為。

“慚愧。”趙黍拱手答道:“晚輩這點淺薄修為,哪裏敢跟國中英傑相提並論?”

“虛偽。”梁韜冷冷一句:“老夫問你,想不想來我崇玄館?”

趙黍心知,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機會,於是躬身揖拜:“晚輩向往崇玄館已久,只是苦於積功不足,未得首座薦書。”

梁韜微微點頭:“既如此,戡平匪患之後,老夫會與張首座相商。”

趙黍心中百味雜陳,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選擇是對是錯,可是為了找回真元鎖,這話不得不說。

而在附近的降真館修士,不免帶上羨慕與嫉恨的目光望向趙黍,誰人不知崇玄館乃是華胥國、甚至是昆侖洲第一流的仙家傳承?

尤其是首座梁韜本人,不光有華胥國第一人的威名,更隱有問鼎昆侖頂峰的勢頭。趙黍能得這位高人的垂青,可謂是羨煞旁人了。

有些降真館修士開始暗中揣測,趙黍先前屢獻殷勤,與梁朔公子交好,莫非就是為了今時今日?他們嘴上不說,已經給把趙黍視作“人前諂媚、人後陰險”的貨色了。

法壇粗略布置完畢,天色已黑,趙黍本想盡快開壇行法,但梁韜卻要等次日清晨,於是眾人又歇息了一晚上。

然而趙黍根本靜不下心來,整個晚上都在反復思索,偶爾瞧見梁韜在遠處身放光明,夜幕之中隱約有飄帶般的七彩光華綿延垂照,或聚或散。

“那莫非就是接引飛升的天光麽?”趙黍在腦海裏問道。

靈簫答道:“不錯,只是青崖仙境已然崩潰,沒有祖師接引,梁韜此舉不過是在引洞天清氣下降流注,助他本人吐納修煉罷了。”

趙黍有些後悔:“我就這樣答應了梁韜,感覺做得不太對。”

靈簫說:“賢者學道,理應廣聞深見、參閱眾師,怎能囿於門戶之見?我知你心中所想,無非是礙於轉投門戶而招非議。”

“別人還好,我只是覺得這樣做,會讓老師他們失望。”趙黍翻來覆去。

“你是修仙學道,何必在意他人所想?”靈簫言道。

“怎麽能不在意呢?”趙黍覺得自己跟她有些談不來:“靈簫上仙,你對於人世種種過於超然淡漠了。懷英館就是我的家,我要是選擇去往崇玄館,幾乎等同拋家舍業,我很難受!”

靈簫則說:“家業親緣,本就是牽累糾纏,凡俗之輩貪戀其中無可指摘。你若是有心達道通真,理應舍家遠俗、棄親入道。你生身血親大多已歿,又何必眷戀懷英館?

何況我近來觀之,華胥國館廨之制並非是為上證仙道而設。所行有心有為之功,盡是術法方技,遠遠談不上參修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