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靈滯塵囂

葬狄谷的火燒了一整夜,仿佛要將沉積多年的汙穢一掃而空。

次日白天,趙黍帶著兵士們進入葬狄谷,放眼所見只有歷經大火焚燒後的一片焦黑,邊角處還有一些火苗青煙。即便四周充斥著難聞焦臭,可相比起昨日戰場上天降膿血、澆淋一身,這區區焦臭簡直可比百花芬芳。

趙黍找到那座祭壇,經歷破壞與焚燒,左右兩側骷髏頭都變成焦黑殘渣,倒是那狼頭人身的木雕,盡管被羅希賢劈成兩截,拍去上面焦灰,居然並未燒毀。

“果然曾有神祇分靈降附。”趙黍暗自驚疑。

就像天材地寶經過祭煉點化成為法器,但凡被神祇分靈降附的泥塑木偶、祭壇牌位,往往不能以尋常凡物視之。趙黍不敢大意,取出一張繪有禁制符咒的布巾,將兩截神像裹起收好。

運起英玄照景術四下觀察,經歷烈火焚燒之後,原本凝注祭壇上的氣韻被破壞殆盡,也沒有其余事物值得留意。

臨走之前,趙黍思量再三,還是在葬狄谷進行一次度魂法儀,理順此間陰陽人鬼,散去陰邪濁氣。

處理完這些,趙黍與眾兵士動身離開,折返至廢棄礦場。兵士們口耳相傳,得知昨日那土偶乃是鐵公顯靈,一致要求參與祭拜,趙黍沒有拒絕,就在那洞室神祠外集合眾人,焚香禱告。

祭拜完畢後,趙黍依舊單獨留在洞室神祠中,手捧真形符牌,出攝神魂。

有了上一次經驗,這回趙黍順暢不少,飄然來到鐵公面前,當即深深揖拜:

“小兆拜謝鐵公,今番討伐妖邪,若無鐵公先見,小兆恐難全身而退。”

鐵公轉了轉腦袋:“討不正、誅邪祟,是你等之功。”

趙黍無奈道:“可惜還是讓妖邪遁逃了。鐵公是否知曉那妖邪去向?”

“不知。”鐵公回答:“此妖能為不淺,趁你率軍交戰之時,便已掩藏氣機而逃。”

這就是跟妖邪鬥法最麻煩之處,對方可不會站著死拼到底,見事態不利掉頭便跑,而且逃跑功夫往往相當高明。估計也是被趙黍召出鐵公土偶給嚇到,希望這妖邪能明白鐵公之威,盡快遠離星落郡。

至於這妖邪逃去何方,就不是趙黍能料到的事情了。

“那妖邪崇拜一尊狼頭人身之神,鐵公可知是哪方神祇?是否在星落郡另有祭所?”趙黍問。

“我亦不知。”鐵公言道:“先前葬狄谷中確有神光下照,但其中晦暗難測,非是等閑淫祀邪神。”

鐵公身為一方地祇、山嶽真靈,對那狼頭邪神尚有如此判斷,趙黍不敢輕忽,暗暗牢記在心。

“你身上似乎攜有一件古物。”鐵公言道:“我發覺那與我有幾分勾連。”

“古物?”趙黍靈機一動,即便此刻是神魂出攝前往虛宮,照樣能“取出”隨身物件,他擡手動念,那枚錯金虎符便握在掌心:“莫非是這個?”

鐵公說:“正是此物,昔年我受天夏敕封,真靈漸明,為報恩德,取出深藏地底千丈的鐵英玄砥,獻於天夏皇帝。後來得知那鐵英玄砥被鍛造成十二枚令牌,這寅虎令便是其中之一。”

趙黍不解:“寅虎令?我還以為這是古代調兵的虎符呢。”

“十二地支令的確與調兵虎符相類。”鐵公解釋:“此令所調乃是山嶽河瀆、城隍村社的將吏兵馬。朝廷討伐不臣,出征將領得皇帝所賜地支令,生人討賊、神兵除祟,大軍過處、陰陽皆伏。”

趙黍大吃一驚,十二地支令的妙用他早有耳聞,不過傳聞這東西在天夏末年的動蕩中大多散失,沒料到居然有一枚落到自己手上!

“最後持有寅虎令之人,便是戰死在星落郡。”鐵公說:“此人叫做張尚修,亦憑寅虎令召我前去助陣,可惜他孤軍深陷重圍,最終死於叛軍亂箭之下。”

趙黍有些感嘆,就算有這等召請鬼神之能,也不能完全扭轉戰局,天夏朝末年戰亂可想而知。

“不過那妖邪能夠找到張尚修的屍骨,為何沒有取走寅虎令?”趙黍略微不解:“畢竟是召遣將吏兵馬的神物,妖邪應當有此眼光才對。”

鐵公言道:“神物自晦。何況如今天夏氣數已盡,寅虎令在手亦無將吏兵馬可調。”

“這倒也對。”趙黍再拜,將寅虎令奉上:“多謝鐵公為小兆解惑,此令原料既是鐵公所采,不妨物歸原主。”

“此令與你有緣。”鐵公拒絕道:“我見你所召虎靈鋒芒有余,堅實不足,不妨虛實相濟,以虎靈合虎符,凝煉一體。來日或能乘虎而行,尤勝禦風。”

趙黍驚喜莫名,鐵公一眼就看出趙黍所召神虎真形的弱點。無論是與東章散人交手,還是對付一目民,神虎真形看似威風,可總是會被輕易擊碎打退,難以長久對敵纏戰。

“能得鐵公指點,小兆感激五內。”趙黍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