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意

“誰呀?”

寒江雪一咕嚕坐起身,旁邊兩只倉鼠還不為所動。

他披上小衣裳,跑出了屋子。

之時還不等他去庭院開門,卻瞥見樓閣上有一處房頂坍塌了。

大片的雪花灌入屋頂,白雪覆著青瓦,瞧著格外淒涼。

“好大一個窟窿……不對,那是仙人的房子!”

寒江雪看清了那破了房頂之處,正是燕飛度的臥房,連忙蹬蹬蹬往上跑去。

仙人不會被雪砸著了吧!

可行到中途,卻見燕飛度正站在樓下的遊廊,長衣垂地,低頭看著廊下的池塘。

寒江雪先是放心,然後又緊張起來。

“您的房子怎麽塌啦!”

小兔子著急地繞著燕飛度的腳打轉,仙人體虛,沒睡覺的地方可不行呀!

“是什麽工匠給您修的房子?看起來這麽好,居然爛窟窿!”

燕飛度低頭看著那把自己轉成陀螺的小兔,彎腰拎起他,放在欄杆上站好。

“是我方才行氣時,一時散了氣。”

這是好事。

燕飛度的庭院屋舍皆有靈石鑄就,光是散氣便融了天頂靈石,說明燕飛度再過不久就能恢復如常,原本破碎的元神因徹底吸收了回生泉的緣故,雖仍要日日休眠,但也好過像之前那般,一睡就是好幾月。

可寒江雪依然一臉擔心。

妖精都把自己的巢穴看得無比重要,掉一片葉子都要心疼好久。

雖說人好似是猴子變的,早就不在乎巢穴,但也不能眼看房子破了也不去修補!

“我給您修房頂吧!”小兔子拍著自己的胸口!

燕飛度看著寒江雪的小身板,又想著天頂上的窟窿,這要多少只小兔子才能修得好啊?

庭院外的敲門聲再次響起,寒江雪想起自己是怎麽醒的了。

天色近黎明,天邊雖有一線光,但仍是黑沉,不知是誰在敲門。

小兔子突然瞪圓了眼,莫非是哪位師兄回來了?

“我去開門!”

不見寄靈木偶去開門,寒江雪就自告奮勇要去,卻被燕飛度拎住了後衣領。

燕飛度對著寒江雪搖搖頭,修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寒江雪噤聲。

寒江雪下意識嗅聞著空氣中的氣味,不知何時,空氣裏竟隱隱有一股腐臭。

這時門外在敲了三次之後,亦不再敲門,而是響起了人聲。

那像是個老伯的聲音,蒼老嘶啞,暮氣沉沉。

“請問可有人在家?某想討杯水喝。”

寒江雪在聽到這聲音時,渾身毛毛都炸了。

他知道為什麽燕飛度不許出聲,原來站在門外的不是什麽晚歸的師兄,而是不知怎麽來到這裏的“入家鬼”。

若是主人家聽了這聲音去開門,就等於允許讓入家鬼進門,這一進門就由得入家鬼剝皮抽筋,取了主人的人皮,還陽做人。

往常人間總把妖怪和邪鬼摻和在一起,可實際上走正道的妖怪,只管吸收天地靈氣,偏安一隅老實修煉。

這種闖入人間只管作惡的邪鬼,寒江雪只聽說過,是從沒見過的。

入家鬼討水不成,它又繼續問道。

“某想討張幹餅子。”

“某想入內歇歇腳。”

“某受了傷,想討些傷藥。”

……

老伯的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高,最後幾如雀鳥被撕碎了脖頸般,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鳴啼。

這顯然是知道家中有人,非要進來不可。

常人總說夜路遇鬼,可實際上在人將醒未醒之際,天明未明之時,更易遇鬼。

寒江雪下意識地抱住了燕飛度放在欄杆上的手,卻聽燕飛度輕輕咳了一聲。

外邊的入家鬼聽得聲響,顯然更是興奮,庭院外的大門已被捶得砰砰作響,似乎再用些力氣,就要把那門給捶開了!

寒江雪擡眼看著燕飛度蒼白的臉色,突然跳下了欄杆,蹬蹬跑回自己房中,再出來時,手裏已拿了自己的小木劍。

“仙人!你在此等著,我去收拾它!”

有的狸奴除了抓老鼠,也會看家護院!

燕飛度起初還有些訝異,看著寒江雪手裏的木劍,突然笑了一下,輕聲叮囑。

“好。”

“只是你要記得,在打開門時,你要認真地說‘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不會給你’。”

“若它離去,萬事大吉,若它不走,你再出劍。”

聽得燕飛度的話,小兔子重重點了點頭,隨後他咽了口口水,打開了庭院的大門。

站在門外的東西沒有生著人形。

它像是一團漆黑,又像是一團會漂浮的墨水,被人為地拉長拉高,細細瘦瘦的矗立在寒江雪面前。

“某四肢俱斷,想進門歇歇,主人家可憐可憐我吧……”

入家鬼繼續“說”,那聲音漂浮在半空,直灌寒江雪耳裏。

但小兔子握緊小木劍,直直盯著對方,大聲喊道。

“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不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