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羊羅好容易從地上爬起來, 踉踉蹌蹌地下了圍墻,在倉庫中翻找藥草的時候雙手都還直打哆嗦。

好在貂蘭有眼力勁,羊羅只往哪邊瞅一眼, 她就能立刻上手將草藥取下來。

其實治傷要用到什麽草藥, 貂蘭心中早就有數,但她有數沒用,只有羊羅才有權利從倉庫中往外拿東西。

自從去年差點沒算清楚賬, 羊羅現在對部落倉庫中的所有貨物都看管得很嚴。

他有個單獨的小冊子, 上面記錄了部落中每一種貨物的名稱和數量,每隔幾天, 羊羅就會拿上小冊子挨個倉庫檢查一遍。

祁白看過羊羅的那個冊子, 並且對羊羅冊子的保密性給予了十分高的評價, 因為除了羊羅本人, 這世界上估計都沒有第二個人能看懂冊子上的鬼畫符。

冬天的天說黑就黑。

羊羅和貂蘭進倉庫的時候,天上還有些亮光, 只不過是來回往板車上搬了幾趟藥草, 天就完全黑了下來, 而且還是卻黑卻黑伸手看不清五指的程度。

所以等一行人來到打谷場, 羊羅坐在板車上, 就總覺得黑暗中像是有什麽東西正盯著他們看。

羊羅將手中的火把往旁邊一掃,一個個比拳頭還大的綠光亮了起來。

這把羊羅嚇得, 差點把手中的火把給扔了。

羊羅壯著膽子好好看了看,才看清楚,感情那些綠光不是平白飄在半空中的, 那也不是什麽綠光, 而是一個個角獸人工人的眼睛。

角獸人們都維持著獸形, 使勁將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 用大舌頭舔舐著身上的傷口。

羊羅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大晚上的,這些角獸人有宿舍不回,一個個趴在打谷場上整這委屈巴巴的景,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欺負這些工人呢。

倒是一旁同樣從戰場上回來的貂蘭解釋道:“他們好多人傷得很重,應該是擔心部落會怪罪他們才沒有回宿舍。”

要說怪罪什麽呢?

工人們在黑山部落遇難的時候,能自發地參與戰鬥,部落肯定不會因為這個懲罰他們。

他們之所以不敢進宿舍,不過就是覺得自己受傷太重,可能是受到了詛咒,他們要遠離人群,不能將詛咒傳播到其他人身上。

羊羅嘆了一口氣。

或許之前的羊羅還會堅信,受了斷腿斷胳膊的傷是因為這些獸人被獸神厭棄,因為他曾經的老師就是這麽教他的。

但在見到祁白只用木板,就能將熊風幾個的骨折治好,羊羅也漸漸明白了,很多時候,部落中所謂的傳說,不過就是祭司們為自己的無能找的借口。

羊羅想了想,倒是沒有提出來讓這些角獸人直接回宿舍。

宿舍地方小,光線也不好,不是治傷的好地方,倒不如直接在打谷場上先把傷口處理了。

羊羅一道道命令發布下去,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動了起來。

幾個拉板車的角獸人變成人形,做火把、堆火堆,很快整個打谷場就明亮得仿佛白晝一般。

而一直留在打谷場上的亞獸人們則被分成了兩撥。

第一撥人,在鹿果的帶領下,到打水房旁邊,用熱水和草木灰洗手。

工人們都有些懵了,他們又不是被分去做食物的,怎麽還看著他們洗手,再說了,就算是做食物的人,也不用洗得這麽幹凈吧。

鹿果拿著火把一個個檢查,只有確定洗幹凈的,才給挑了出來。

而那些手指關節粗糙,臟汙都浸在手掌上了,根本就不可能洗幹凈,就被刷了下來,他們要跟著鹿果去倒騰出兩間病房。

被選中的五十多個亞獸人,被領到了打谷場上交給了貂蘭,貂蘭遞給他們一塊幹凈的獸皮,讓他們擦幹凈手,趕緊過去幫忙。

然而才一走進人群,這些亞獸人就愣在了原地。

從來到打谷場,他們就猜到了,他們記下來要幹得活,可能跟傷員們有關,有些人甚至猜測,他們是不是被安排過來搬運角獸人屍體的。

哪怕重來一百次,他們也絕對無法預想到眼前的場景。

因為羊羅,黑山部落的祭司羊羅,此時正親自在給一個角獸人上夾板。

那角獸人的腿都是歪斜的,這樣的傷,在他們原來的部落,會被直接扔到野外去,而現在,祭司不僅沒有拋棄這個角獸人,反而見他傷得最重,第一個治療的就是他。

貂蘭拍了拍手,現在不是讓這些亞獸人發愣的時間:“拿上我分給你們的棉球,用清水將所有傷員的傷口清洗幹凈。”

棉球是將木花洗凈晾曬制成的,部落今年收獲的絕大部分木花,都被做成了療傷用的棉球。

雖然貂蘭不明白,為什麽用木花做出來的白球,祁白要把它們叫成棉球,不過這並不妨礙貂蘭使用這個名字,反正用久了,也挺上口的。

“要是看到了大股大股流血的傷口,又或者是像那樣露出骨頭的,就趕緊叫我過去,都聽明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