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祁白將竹桌下的炭盆點燃,又將角落中的兩個炭盆搬了過來放在桌子的對角,用陶壺燒上了熱水。

祁白的家因為有一個竹門,沒有被破壞得太厲害,而沒有任何防範的山洞,就比如他隔壁的狼澤家,平時用來睡覺的幹草都被狼群扒到了洞外。

“你居然就這樣放過了我們?”羊羅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狼澤把玩著手中的陶器,聞言頓了頓說道:“作為一個祭司,你做得並沒有錯。”

他曾經的部落強大好勝,部落中有很多奴隸,狼澤知道部落中的其他人是怎麽對待奴隸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成為了奴隸,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是什麽樣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祁白看重黑山部落中的每一個族人,他不可能做出傷害他們的事情。

“只要你能好好地做你的祭司,今後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

狼澤的話雖然平淡,但是卻讓羊羅下意識地正了一下坐姿,他仿佛又見到了對他們要求甚高的老祭司。

從置物架上拿下來四個竹杯,祁白將竹杯放下,隨即落座。此時,他的左手邊坐著狼澤,右手邊坐著猴巖,對面就是還一臉恍惚的羊羅。

狼澤沒有繼續羊羅的話題,他們在部落忙碌的時候聚集在這裏,談論的可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們找到了那個出現在周圍的部落。”

“那個部落在哪裏?他們有向我們進攻的打算嗎?”祁白皺著眉頭問道。

剛剛經歷過了狼群的襲擊,大部分族人都受了傷,這個時候如果對方乘虛而入,那對於黑山部落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他們生活在距離我們十天的地方,”狼澤道,“單單是他們,暫時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

狼澤說得還是有些保守了。

那是一個生活在平原上,差不多兩百人的土著部落,族中大部分獸人的獸形都是馬,雖然人數比黑山部落多上不少,但是生活卻是天差地別。

那裏遭受大洪水的影響更大,沒有跟隨著動物一起遷徙的他們,肉食嚴重匱乏。

要知道由於獸人的特殊體質,單單吃植物,根本滿足不了能量的消耗,如果再不想辦法吃上肉,他們很可能會再也沒有力氣狩獵。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部落缺鹽,狼澤他們看到那些瘦弱的獸人們,從泥土中挖出植物的根莖,將樹皮剝下放在水中煮,試圖從這些植物的身上獲得鹽分。

所以他們派人外出,很有可能是為了找到能夠跟他們交換鹽的部落。

“你是說這次進攻我們的狼群,很有可能是從那個馬族部落附近過來的?”猴巖追問道。

“沒錯,”狼澤點頭,“我們在馬族部落的周圍發現了狼群的痕跡,不過或許是忌憚他們人數眾多,它們並沒有對馬族部落發起進攻。”

“我們在回來的路上,再一次看到了狼群的蹤跡,才加快了速度追趕回來。”

怪不得狼澤他們幾個人會出現得那麽及時。

祁白說道:“還是不能對那個馬族部落掉以輕心,冬天的食物更難獲取,我們要隨時提防他們對黑山不利。”

猴巖點頭,他拍了拍自己纏滿獸皮的雙腿,短時間內他都沒有辦法戰鬥了,更不用說巡查部落的安全,他看著狼澤鄭重地說道:“狩獵隊,就交給你了。”

在離開祁白家的時候,羊羅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即便你不計較我這個祭司,難道就沒有想過成為黑山部落的族長嗎?”

對於現在的狼澤來說,這個族長的職位猶如探囊取物,他不明白狼澤為什麽願意只做一個狩獵隊隊長。

狼澤倒是一點都沒有客氣:“現在還不是時候,黑山部落現在還不能擁有一個曾經是奴隸的族長,至少對外我們仍然需要有一個普通獸人來交涉。”

羊羅苦笑了一下,是啊,誰做這個名義上的族長又有什麽區別呢?就如同他盼了三十幾年,以為自己成為了在族中說一不二的祭司,但最終還是擺脫不了族中有一個強勢“族長”的命運。

與祁白山洞中有人忐忑有人悵然的心情不同,集體山洞前正是歡騰一片。

幾人走到廣場,就看到了比往常更加熱鬧的人群,至少如羊靈犬南這樣曾經是奴隸的亞獸人,祁白鮮少會在人群中看到他們的身影,也很少聽到他們大聲地交談。

而現在,這些曾經像是隱形了一般的人,一下子便鮮活了起來。

當然這樣的熱鬧場景,在看到了羊羅一行人從山上下來之後,似被按了暫停鍵,大家齊齊地對著他們行注目禮。

羊羅的感覺更甚,或許是因為祁白和狼澤將廢除奴隸的想法安在了他的頭上,他看到好幾個如鼠容狸晴這些平時從來不敢與他對視的亞獸人,都偷偷地望著他,眼中滿是孺慕與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