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狩獵隊一行人逆著光走進了山洞。

祁白一眼就看到了隊伍中的狼澤,哪怕狼澤才剛剛成年,身高卻已經超過了其他成年角獸人。

然而狼澤雖然長得很高,身形卻十分的單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隨著狩獵隊的靠近,孩子們發出了歡呼的聲音。

祁白聽到了人群中豹星的聲音:“是兔子,狩獵隊獵到兔子了!”

“還有野鼠,我們有肉吃了!”

鹿果的身側跟著一個小小的亞獸人,是所有人中年齡最小的孩子,此刻她正拽著鹿果的裙擺,一雙水靈靈的小鹿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猴巖手中的兔子,然而她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歡呼,她似乎知道那些肉不屬於她,只是咬著手指默默地吞著口水。

祁白對這個孩子的印象很深。

因為祁白整個下午都在鑿石鍋,這個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小亞獸人就一直默默地縮在鹿果的身邊幹活。

她的手很小,采集隊長給她的野菜她無法一次拿過來,她也不會找任何人幫忙,只是自己一趟一趟地跑,認真地處理好每一個菜葉,然後再一趟一趟地送回去。

然而此時,與其他人歡呼雀躍的表現不同的不僅僅是這個小亞獸人,還有狩獵隊的所有成員。

因為祁白發現除了走在最前的猴巖手裏拿著三只野兔和兩只野鼠之外,剩余的九個人都是兩手空空。

猴巖將手中的獵物遞給了羊羅,有些羞愧地說道:“我們向外走了半天的路,卻只有狼澤找到了這三只野兔和狐火找到的兩只野鼠。”

猴巖說話的聲音不大,周圍又十分的嘈雜,因此這話除了羊羅之外就只有站在一邊的祁白不小心聽到了。

羊羅接過了野兔,安撫地沖猴巖笑了笑。

羊羅的身高不算高,此刻他走到了一個石台之上,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他將野兔高舉過頭向眾人展示:“感謝獸神!狩獵隊為我們帶回了獵物,今天所有人都可以吃上一塊肉!”

人群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感謝獸神!”

“感謝獸神!”

鹿果身邊的小亞獸人焦急地拽著鹿果:“我們也可以吃肉嗎?所有人也包括我們嗎?”

鹿果蹲下身,輕柔地撫摸著小亞獸人的頭發:“也包括我們,我們可以吃上一口肉。”

小亞獸人才像是終於有了小孩子的生機,高興地蹦了幾下:“我們也要吃肉了!我們也要吃肉了!”

這時羊羅讓大家安靜下來,他的目光在狩獵隊中掃視了一圈,最終他說道:“狐火,你過來。”

狐火有些不可置信地走出了人群,他的後腿有些跛,因此走得並不穩當。

而眾人似乎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所有人都向後退去,將羊羅與狐火單獨留在了中間。

羊羅取下了掛在自己腰上的骨刀,將最大的那只野兔舉在手上,然後向狐火示意。

狐火在眾人的注視下,單膝跪在了羊羅的身前,他努力地維持鎮定,但是祁白還是在狐火的眼中看到了淚光。

羊羅高聲唱道“獸神在上”,然後用手中的骨刀劃破了野兔的喉嚨。

一股鮮血噴灑而出,而狐火則端著野兔停止掙紮的身體大口地喝起了野兔喉間的鮮血。

這是在舉行血禮儀式。

祁白從這具身體的記憶中知道,只有最強大的角獸人戰士,才能喝上部落狩獵歸來祭祀獵物的第一口血。

這樣的儀式不是每次狩獵都會舉行,只有在狩獵季狩獵隊滿載歸來之時,部落祭司才會為凱旋的戰士們舉行這樣的盛大儀式,所有的部落成員都將觀禮。

傳說中接受鮮血洗禮的戰士,將會受到獸神的庇佑而無往不利。

雖然他們如今只是一群機緣巧合聚在一起的老弱病殘,但是這是他們狩到第一只獵物,也是他們舉行的第一次祭禮,從這一刻起,一切都將不同。

狩獵隊的人終於也綻開了笑臉,沒錯,今天只是開始,明天之後他們一定能獵到更多的獵物。

人群也在呼喊著“狐火”的名字。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羊羅又再殺了另外兩只野兔,一只的鮮血給了猴巖,另一只則給了為部落生起火種的虎猛和牛勇。

虎猛和牛勇沒有想到居然自己也有這樣的榮耀,高興得不能自已,虎猛更是開心地捶著自己的胸口。

然而在這樣熱鬧的氣氛之中,祁白總是忍不住地想要回去看狼澤,畢竟這三只用來祭祀的野兔,全部都是狼澤獵來的,而此刻,狼澤的名字卻完全被隱沒。

在祁白再一次偷偷地看向狼澤的時候,狼澤轉過了頭。

那雙眼睛深沉如海,濃重如夜,似驚濤駭浪又似波瀾不驚,祁白無法分辨出他的情緒。

這樣對視了一會兒,狼澤主動將目光移開了,而祁白也看到那個烙印在狼澤脖子後的奴隸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