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幾人見少爺走到旁邊的老樹底下接聽。
不知五太太在手機那頭說了什麽, 通話只持續了兩三分鐘,少爺掛了。
這期間他並未開口吐出一個字節,面上也看不出是什麽情緒。
下屬們關心的同時, 晏家的一些人在觀察。
已經是這時候了, 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放大, 和不久便要浮出水面的遺囑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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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外的哭聲停了,晏玉心哭倒在兒子懷裏, 無人去關懷一句。
一道道視線集中在木門上,裏面那位老人如能操控生死的上帝之手壓在他們頭頂,不知暗藏了多少目前還沒被挖出來的線路, 是他們恐懼又敬畏的存在, 如今就要倒下了。
商界的傳奇人物, 資本家中的帝王, 創造了數不清的輝煌,敵不過生老病死自然規律。
淒涼嗎,並不會。
任他擺布的人, 想和他一樣獨裁專制。
然而氣氛不是統一的尖銳,原因在於,有的子嗣早就接受現實了。
他們不是放棄, 而是秘密開始了新的謀劃,企圖讓自己的子女取得這一任繼承人的認可親近, 進到下一任繼承人名單裏。
為將來的內鬥埋下了引子。
一個小少年朝著晏為熾走近點,說著安慰的話。
這個頭一起,陸續就有緊跟其後的。
對著沒有父母的交代叮囑, 他們也能看出或感受到是晏氏今後的中心, 能決定晏家下一段歷程是更加繁榮還是走向衰敗的人,小舅爺, 小姥爺的叫。
小小年紀受到大人跟環境的熏染,世界失去了單純的童稚。
歷代都是如此,都是這麽成長的。
塊頭高壯的西裝男將小不點們全都攔截在幾步之外,不準他們離少爺太近。
各家的父母眼睛突然恢復光明,大驚失色地跑來把他們領走。
晏為熾嗤都不嗤一聲,沒那個心思,他對雙手合十面朝遠方的凈陽打了聲招呼,轉身往一個方向走。
下屬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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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門口有個小和尚在掃地,他見到出來的幾人就行了個禮,繼續拿著掃帚掃動。
這個季節地面不見多少落葉,就落了些灰燼。
晏為熾蹲在哼哈二將這兩位門神中間,漫不經心地拋打火機玩。
不多時,一支護衛隊陪著他們的女主人來到寺裏。
女人的臉上戴著墨鏡,快到腰部的金色長發隨意紮在腦後,一頂黑色禮帽壓著她的發頂,帽邊上繡著精致的雛菊。
“五太太好。”
“小少爺。”
兩方人馬打了個照面,恭聲喊。
掃地的小和尚跑了,沒掃完的灰燼往人身上撲。
五太太走到兒子面前,黑色的絨布裙擺蓋住腳踝,尖頭皮鞋四周沾著些許風塵,她的呼吸隱約有幾分難言的急促:“小熾。”
“你頭上怎麽傷了。”五太太問。
晏為熾將拋在半空的打火機接住,一語不發地蹲著擡起頭,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她一會,不快不慢地起身。
母子兩人在這盤棋上各走各的,此時碰上了,沒有西方的貼面打招呼。
甚至連個擁抱都沒有。
疏離的意味在他們之間這方寸之地肆意膨脹。
“你父親在等我們,走吧。”五太太仰了仰臉,率先往寺裏走,記憶的長河在她腳下流淌,關於她,關於她的兒子,關於他們母子。
那時她整個孕期都是外界甚至晏家都不太知曉的隱秘,她順利生產後不久,先生就說要立小熾為繼承人,她不願意。
做繼承人太辛苦了,也沒什麽樂趣。
但她太仰慕先生了,他擁有無窮的智慧,做出的選擇不會有錯。
於是還在嬰兒床裏的兒子就這麽被定義了人生。
當時先生並未對外透露,只是他們在房裏的一次談話。月子裏出了件事,先生把她跟兒子送去一座小廟,一待就是好幾年。
之後他們回到晏家,繼承人一事正式揭開,伴隨著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定了的謠言,先生沒澄清。
才七歲的兒子開始經歷綁架勒索,回家的第一年多次在生死邊緣徘徊。
先生告訴她,身為大家族的子嗣,除非是癡呆兒,否則沒有完全的平安順遂一說。
死亡與血腥都是該受的,要受的。
繼承人受的會乘以倍數。
主宰與被主宰,取決於自身的能力。
她被先生說服。
直到兒子十五歲那年,他十哥的外公一家設局要他的命,先生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被活埋在地下,手腳全斷了奄奄一息,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先生卻說,兒子的學識才能,格鬥槍械,以及天生靈敏的商業嗅覺都符合一個合格的晏氏繼承人水平,缺點是陷在框架裏中規中矩,和他的大多子女都是一個模板。
更麻煩的是,兒子理性過了頭,少了沖勁,對一切都無欲無求。
哪怕是還擊跟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