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此時陳霧已經睡了。

晏為熾在書房用他的電腦看會資料, 冷不防的接收到防火墻遭攻擊的警報,他迅速保存資料把所有網頁清空。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晏為熾破口大罵。

季明川已然斂去始料未及激發的所有情緒,瘦削冷白的臉上浮出一抹淡笑:“晏少不知道?我病入膏肓, 有我哥的一份功勞。”

晏為熾的胸膛起伏弧度暴漲, 眼周迅速布滿陰霾, 典型的農夫與蛇照進現實。

“當年我跟你說,我習慣了他的付出。”季明川十指交叉著抵在唇邊, “現在還是一樣。”

下一刻就是失心瘋的話語,“我哥就像一根刺埋在我手心裏,平時沒什麽感覺, 但是會趁我不注意紮我一下, 不如你把他還給我。”

晏為熾怒極反笑, 他往椅背上一靠:“有生之年還能聽到這麽低能的笑話。”

季明川的目光落在晏為熾背後書架的相框上面, 照片上的人仰頭親上身邊人的下巴,比掛在老石村那張全家福上笑得更溫柔。

這就是陳霧想要的愛情。

時至今日,季明川都不明白, 不過是一段感情的結束,為什麽另外兩段感情會被拿出來陪葬。

讓他被判刑,成了比陌生人還不如的存在, 無視他的痛苦折磨和求救。

陳霧是什麽樣的人,陳霧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會有強烈的歸屬感, 不容易接納新事物新環境。

習慣了照顧癱瘓在床的老人,習慣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為他找藥, 習慣了打理他的瑣碎, 送他上青雲。

所有為什麽那麽輕易就和他背道而馳,一次都不曾停步, 回頭?

“有因才有果。”季明川眉眼精致,語氣平淡,內心翻湧著無人知曉的怨恨,四年不曾褪色減弱,“他造的因,他該負責。”

晏為熾點了根煙,朝屏幕噴吐煙圈:“沒見過比你更下作的。”

季明川輕笑:“他養大的。”

晏為熾一陣反胃。

“我學軟件學編程代碼接觸黑客技術,是為的什麽,”季明川自說自話,“就為了偷窺他的生活。”

這話不能全信,身為擁有過陳霧所有關愛的前任,輕松就能刺激到他的現任。

晏為熾的面上沒有表情。

“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之間永遠都會有我的參與,以在你看來見不得人的手段。”季明川的頭又開始疼了,他每次疼都會怪陳霧,每次都是,猙獰混著委屈,能讓他從這種扭曲的情緒裏出來,要麽是陳霧回來給他做木牌,和從前一樣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他,要麽他去地底下,沒有第三種可能。

“是不是無數次後悔當年沒對著我的頭多敲幾下扳手。”季明川疼得全身發抖,癮症發作似的滲出冷汗,“我哥不會喜歡一個手上沾血,權勢滔天草菅人命的富家少爺,他喜歡能和他去菜地摘菜,吃饅頭喝稀飯,心地善良的普通人。你把我殺了,我哥就不會繼續留在你身邊了。”

晏為熾撩起眼簾,眼裏流露出的鄙夷厭惡,猶如在看一條醜陋惡臭,全身流膿的蟲子。

季明川的虛假笑意消失不見,他放下交叉的手,整個面部神情顯現出來。

那是對晏為熾不加掩飾的殺意,高人一等一般。

隱隱有什麽意味不明的東西無聲無息地流出。

似乎一個以為另一個蒙在鼓裏,一個把另一個當作跳梁小醜。

誰是笑話還說不定。

“嘭”

晏為熾把筆電關了,他在盛怒中打電話:“再給我加密,公館所有電子產品,如果還能被攻破,”

那頭心驚膽戰地應聲。

晏為熾連著抽了幾根煙才發現自己沒拿煙灰缸,煙頭在地上,煙灰在身上,他煩躁的起身出去拿掃帚。

留宿的黃遇在觀景台抱著望遠鏡看星星,察覺到動靜跑到客廳:“熾哥,這麽晚了還打掃衛生?”

晏為熾一手掃帚,一手畚箕。

掃帚是用蘆粟籽編織的,畚箕也不是商場常見的鐵皮,是竹子做的。

兩樣工具來自老石村,市面上都買不到的老舊傳統手藝。

而掃地機器人早就被防塵罩蓋住丟在了影院角落,吸塵器都很少用了,陳霧喜歡用拖把加布擦地。

黃遇來這幾次都沒見著熾哥手上的兩樣東西,他這下子眼睛都瞪直了。

我靠,什麽遠古文明???

黃遇跟到書房,抄起手機對著熾哥就是一頓拍。

畚箕被晏為熾砸向黃遇,黃遇及時跳到一邊才沒遭殃,他感受到熾哥的心情很差,照片也不敢拍了。

不會是陳霧非要讓熾哥在這時候掃地的嗎?

黃遇擰著眉毛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功夫,晏為熾已經把煙灰跟煙頭都清理幹凈了,他將掃帚畚箕放回原位,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

“誒,熾哥,有什麽事你可以跟兄弟我說說啊,憋在心裏多難受,”黃遇精神抖擻地晃了過去,入眼是大而奢華的酒窖,就三瓶酒,還是那次他家新品發布會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