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3頁)

和親隊伍算準了時辰,在今日黃昏時分抵達西邏邊境,與前來迎親的西邏使團會合。西邏使臣本打算當即帶他們入境,驚蟄按照計劃假裝頭昏惡心,暈了馬車,行不動路,要求在此休整一夜。

西邏使臣未做他想,倒是那個一同前來的西邏二王子似擔心夜長夢多,以此地夜裏風寒霜重為由,希望接她入附近的城池。

這個二王子一手促成和親之事,連迎親也親自過來盯梢,人自然精明,心有疑慮便佯裝擔心,請來西邏的醫士給她看診。

好在沈少將軍早請李軍醫準備了改變脈象的藥,讓她提前服下,醫士一診,果真是暈動之症,說當下不宜行動,那二王子戒心便減了一半。

驚蟄跟了郡主這麽多年,自然懂得拿捏腔調,又在馬車裏哭訴著發了一通脾氣,說西邏若是這般薄待她,非要她帶病趕路,她這就扭頭回大燁去。西邏終於不能再說什麽。

一想起這個驚蟄還來氣,若郡主來了這裏,當真病了,他西邏人也這麽對待郡主嗎?

幸好是她替郡主來,也幸好沈少將軍發動這場夜襲過後,一切都結束了。

驚蟄坐在榻沿握著劍柄,看帳布上鮮血飛濺,不知第幾波靠近她帳子的西邏人被守在外頭的玄策軍斬殺。

打殺聲漸漸輕了下去,驚蟄緊張地吞咽著,忽聽一道腳步靠近,驀然起身,手中劍一把出鞘。

與此同時帳門掀開,迎面走來一名玄策軍士兵。

驚蟄松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劍。

“驚蟄姑娘安心,西邏使團已盡數殲滅,對方援軍可能不久就到,請驚蟄姑娘隨我們速速撤退!”

驚蟄點點頭,快步朝外走去。

營地裏屍山血海,堆疊著倒在地上的盡是西邏人,全然是一場單向的屠殺。

這一場隱忍蟄伏多時的屠殺,或許每一刀每一劍都是元策在過去三個多月裏反復設想,精心設計。

驚蟄一路繞過橫陳的屍首往外走,一路驚嘆,昨夜聽小滿說這撥玄策軍三個多月以來日日由元策親手帶著嚴酷訓練,戰力可超當初北羯最強悍、最令四海聞風喪膽的鬼軍,今夜看來,當真恐怖非凡。

營地裏,一撥玄策軍正奉元策之命,提劍給地上的屍首補刀,確保每具屍首死透,絕不可能有機會再開口,另一撥正在處理現場,改造屠戮的痕跡。

元策一身赤金甲胄血濺滿襟,站在營地中央,手中長劍猶自往下滴淌著鮮血,目光緊盯著腳邊屍首,靴尖緩緩踩上那張臉,用靴底撇掉他臉上血泥,垂著眼睫確認了他的面目——是西邏二王子。

就是這畜生動的歪腦筋,既然這麽會動腦筋——

元策眼睛眯起,手中長劍劍光一閃,一劍斬下那顆至死仍瞪大雙眼的頭顱。

那這腦袋,還是別長了。

翌日上午,百裏之外,河西虎陽關附近營地。

鴻臚寺卿周正安在漫長的一覺過後,從營帳榻上慢慢蘇醒,睜開眼來。睜眼一刹眼皮發沉,腦袋暈怔,一時之間竟想不起自己何時上的榻。

頭疼欲裂地回想了半天,只記起最後的記憶是他在營地裏催促公主的晚膳。

甚至都想不起這晚膳後來到底有沒有吃。

周正安費勁地從榻上撐坐起來,低頭看了眼自己這一身裏衣,一轉眼卻沒在木施上看見裝著和親公文的官服,猛然間醒過神來大感不妙,難道……

周正安心臟狂跳,想到什麽,立馬翻身下榻:“來人——來人——!”

“周寺卿是在找你的官服嗎?”一道年輕的男聲從帳外響起。

下一瞬帳門被掀開,眼見一名赤金甲胄的侍衛拎來了他的官服,周正安大松一口氣,剛要上前去接,這一眼一晃,忽然感覺哪裏不對勁。

對面人一身甲胄血跡滿布,進門一刹,帳子裏便翻湧起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周正安伸出去接官服的手頓在原地,這才發現他的官服上同樣血跡斑斑。

一陣死寂般的僵硬裏,周正安緩緩擡起眼來,對上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帶血的面孔。

陌生,是因為這張臉的主人不應該穿著這身皇家的赤金甲胄。

熟悉,是因為他作為溝通外務的官員,當然見過這個人——沈元策。

周正安一口冷氣無聲抽起,驟然感覺兩眼發黑天旋地轉,脖頸上的腦袋好像已經離自己而去……

元策輕笑一聲,將掌心的官服溫柔地塞進他手心:“周寺卿歷經一夜激戰,受驚了,快換上官服,回長安報信去吧。”

周正安一懵,已經離開的腦袋仿佛重又回到脖頸上:“報、報什麽信?”

“周寺卿昨日護送永盈公主入西邏境,於黃昏時分與西邏使團會合,當夜安營在野,誰知歇至更深,驚聞西邏二王子醉酒夜闖公主大帳,意欲對公主不敬,我大燁侍衛拼死保護公主,不得不與西邏二王子拔劍相向,刀劍無眼之下,西邏二王子不幸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