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3頁)

營裏眾人聽著動靜不對勁,一股腦湧了出來,也急急忙忙提刀而上。

對峙間,卻見玄甲騎兵後方,一輛高大富麗的馬車撞破夜色轔轔駛來,停穩在包圍圈外,身姿盈盈的少女自馬車上彎身而出,搭著婢女的手腕款款踩下轎凳,端起手面向魏寂:“跟著河東一起反的,難道不是魏長史你嗎?”

魏寂握刀的手攥了攥緊,強自鎮定道:“郡主何出此言?朱刺史投敵,下官代行刺史之職,所做皆為杏州,何來的反?”

三七坐在馬上冷笑一聲,朝後一招手:“火燒糧倉,夜闖刺史府,意圖挾持當朝郡主與相國之子獻敵——這還不叫反嗎!”

幾名黑衣人被五花大綁著推上前來:“大人,是郡主命小的交出煙火彈,好知會您已經得手……”

四下士兵一陣嘩然,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掌中的刀猶豫著低了低。

魏寂聽著身後的騷動,眸光一緊,面露疑惑:“這煙火彈不是郡主給下官的訊號嗎?所以下官才點了人手出營赴命,郡主怎麽竟倒打一耙上了?”

“看來魏長史最後的人手都在這裏了,就剩這麽幾個,難怪只能靠睜眼說瞎話。”姜稚衣往他身後發憷的幾人看了一眼。

活捉她和裴家兄妹必然是魏寂的最後一個計劃,魏寂定要點齊人手運送他們出城與叛軍會合。那幾名奉命活捉他們的黑衣人只交代了城門那頭的接應人是誰,卻也不知道魏寂身邊還有哪些人手。

鎖定魏寂簡單,但要掃清內鬼——方才她和裴子宋商量過後,決定放煙火引蛇出洞。

魏寂體恤一笑:“郡主可是因朱刺史投敵,便看誰都像叛徒,郡主金尊玉貴,從未見過戰事,想必受了刺激,這才生出臆想,下官實在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營地裏的士兵們似覺有理,猶豫的刀再次提起來對準了玄策軍。

一陣噠噠馬蹄聲遠遠傳來,驚蟄回頭望了眼,與姜稚衣耳語:“裴公子到了。”

姜稚衣點點頭,朝後伸手一引:“魏長史耳朵聽不懂,不知眼睛能不能看懂?”

裴子宋勒馬停下,冷眼看向魏寂,朝身後的玄策軍打了個手勢。

幾名玄策軍將三副蒙著白布的擔架擡了上來:“回稟郡主,我等在城北林中發現朱刺史及其妻女的屍首!”

擔架落地,白布掀開,三具新鮮的屍首暴露在眼下。朱逢源脖頸血跡未幹,至死仍瞪著一雙眼,似不敢相信是何人下的手。

一眾士兵大睜起眼,又驚又怒,手裏的刀顫動起來。

姜稚衣低頭看見朱逢源的死狀,臉色一白,閉住了呼吸。

察覺到她細微的顫抖,驚蟄擡手想去攙她,卻被她搖頭拒絕。

姜稚衣不避不讓地,若無其事一眼眼看過那三具屍首。

魏寂咬緊牙關,掃視過團團包圍他的玄策軍,眼底兇光一現,突然朝前沖去。

不等魏寂等人的刀鋒靠近姜稚衣一寸,幾名玄策軍於電光石火間上前,人手制伏一個。

咚地一聲,魏寂被按倒在地。

姜稚衣前一瞬將將要後退的一雙腳用力釘在原地,好像這死不瞑目的屍首不是什麽事,沖她來的刀鋒也不是什麽事,深吸一口氣,巋然不動地定定望向魏寂的頭頂心:“杏州長史魏寂,私通叛賊,火燒軍糧,謀害一州刺史,數罪並罰,就地正法!”

“是!”

“我乃一州長史!”魏寂從泥地裏掙紮著擡起臉來,目眥欲裂地看著姜稚衣和裴子宋,“你們一個不幹政的郡主,一個未入仕的白身,何敢對我用刑!”

“你一個五品長史,有本郡主送你上路,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三七!”

三七一把拔刀而上,忽然腳步一頓想起什麽,看了眼手裏的大刀,轉頭望向裴子宋那柄文人雅士的劍,伸手過去。

姜稚衣一愣,壓低聲問:“換刀做什麽?”

三七用氣聲答:“少將軍說的,在您面前殺人文雅點,不能嚇到您。”

“……”

像被動搖了軍心一般,姜稚衣鼻頭酸意上湧,眼眶發熱,強忍著將淚逼退回去,冷聲道:“……我現在命令你嚇到我,嚇不到我,軍法處置!”

三七斂了色,頷首應是,點了幾名玄策軍一同上前。

“郡主饒命——郡主饒——”

十幾柄亮晃晃的彎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十幾顆血淋淋的頭顱滾落四散。

姜稚衣渾身一顫,望著那些血流如注的豁口怔怔垂下眼,盯著滾到自己腳邊的那一顆頭顱一陣頭暈目眩,胃裏翻江倒海,幾欲嘔上嗓子眼。

驚蟄悄悄擡起手,支撐住了她的後腰。

裴子宋呼吸一滯,也在這殺戮場裏也感到了窒息,片刻後握緊了手裏的劍,穩了穩神轉頭看向姜稚衣,輕聲道:“你去馬車裏吧,接下來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