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4頁)

姜稚衣腦袋一熱,暈怔著眨了眨眼:“你、你給我轉過去!”

說著自己也飛快轉過了身。

元策一滯之下背過身去,低頭看了眼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我什麽時候看過你?”

“第一天進京不就被你看了。”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可她記得,她當時輕易就撞破了他換衣裳,他對自己的身體似乎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所以你和你兄長臉一樣,連——身體也一樣?”

“怎麽,看我就當看我兄長了?”

“……”

“那要讓你失望了,我們的身體不一樣。”元策一把扔下擦身的手巾。

“不一樣不會露餡嗎?”姜稚衣奇怪道。

“身量差不多,身板過了三年長結實也無甚奇怪,這些都不必遮掩,要藏的我已經藏好。”

“哪裏要藏?”

“舊傷留下的疤,手上太厚的繭。”

姜稚衣擡起頭,看向面前的銅鏡,銅鏡裏,十九歲少年的後背已被好幾道猙獰的疤痕占據,她分不清具體是什麽武器傷的,可能有刀劍,也可能有槍戟。

所以,這些疤他有,而沈元策沒有。

姜稚衣怔怔看了好一會兒:“……可你這些疤不是還在嗎?”

“陳年的疤自然消不掉,做成新留的疤,表面看著是兄長最近才受的傷就行。”

“怎麽做成新留的疤……”姜稚衣半張著嘴,怎麽想好像都只有一種辦法,可這也太……

“把它們全都重新剜一遍就是了。”元策輕飄飄道。

姜稚衣一個激靈呼吸一窒,顫著手扶住了妝台,眼前仿佛浮現出一些血肉模糊的可怕場景。

……難怪他在京城受點傷,都覺得她是大驚小怪。

元策似有所覺,回頭看向她僵直的背影,輕一挑眉:“又不是剜在你身上,你怕什麽。”

姜稚衣緩著勁兒吞咽了下,定了定神繼續問:“所以你這些疤是怎麽來的?”

她猜到沈節使應當將這個不能露面的兒子養在了河西,既然元策身上有那麽多陳年舊傷,難道從小就參軍?

“有些是十歲之後從軍受的,有些是小時候習武留下的。”

“習武還能傷成這樣?習武不該像書院裏那樣有教頭在旁看護嗎?”

“若都像那群花架子一樣習武,怎麽打贏仗。”元策披起外衣,系上革帶,回過身來,“再說我哪兒有書院上?”

姜稚衣也轉回身去:“那你習武都在哪裏?”

“沒人看見的地方。”

“你這傷大多在後背,難道私下習武還有人從後背偷襲?”

“戰場上有的,訓練時當然要有。”元策依然十分理所當然。

姜稚衣哽在了原地,從震撼於一個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觸目驚心的世界,到細思之後像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的膽寒和窒息。

這樣出身的一對雙生子,弟弟與哥哥共用一個名字,從小在不見天日、你死我生的搏殺式訓練裏長大,身邊即戰場,十年如一日地置身於命懸一線的危險之中……

所以他當初才會說,他睡覺的時候,不要靠近他。

所以那日,也真的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姑臧的夜市裏。

“這些都是你自己願意的嗎?”姜稚衣不可置信地問。

元策眨了眨眼,似乎從沒被問過這個問題,也沒想到她好奇了一通,最後問的是這麽一個問題。

“……是吧。”半晌過去,元策隨口一答,拎起那一身濕漉漉的衣服,“不歡迎就走了。”

“哦……”姜稚衣點了下頭,見他推開房門跨了出去,忽然叫了一聲,“元策。”

元策跨出門檻的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像是愣了愣。

長安城裏不是沒有人這樣叫他,但實則都是稱呼兄長,卻極少、也很久沒有人用“元策”二字真正地叫他這個人了。

姜稚衣一出口也有點僵滯,這麽叫好像是有點奇怪,仿佛在親熱地稱呼沈元策,但誰讓他叫這個名字……

“怎麽了?”元策啞著聲望向她的眼,牽連起她的目光。

姜稚衣稍稍移開些眼,指了指一旁的紅泥小火爐:“你要不要帶碗姜茶回去……”

翌日清晨,姜稚衣正在內院用早膳,聽驚蟄說裴雪青一大清早來了府上。

“她一個人來的嗎?”姜稚衣喝著粥擡起眼問。

驚蟄:“是,不過您若想給裴公子帶信,估計可行,奴婢瞧沈少將軍並沒有藏著掖著裴姑娘來的事。”

“這他敢藏?畢竟是我吃過——”

驚蟄一愣:“吃過什麽?”

“沒什麽。”姜稚衣目光閃爍著低下頭去,又喝了幾口粥,“眼下倒沒什麽新的口信要帶給裴子宋,不過該去跟裴雪青道聲歉,若不是因為我,她的玉佩也不會碎,也不知道元策後來還給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