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雙更合一)(第3/4頁)

“是有點唏噓,但還不至於哭上一整夜……”姜稚衣嘆了口氣,看著鏡中那雙通紅的眼,忽然靈光一現,“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為他哭上一整夜?”

“郡主此話何意?”

“你想,‘沈元策’為什麽不放我走,不就怕我告發他們家嗎?那眼下我若有個理由,讓他相信我不會告發,他是不是就能放過我了?”

“您的意思是,沈少將軍既然誤以為您喜歡他兄長,那您就將計就計……”

“就是這個理!”姜稚衣坐著思忖了會兒,拿定了主意,擺擺手,“你今日上街采買些東西,等這邊準備妥當,去軍營知會沈——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就去知會現在的‘沈元策’,跟他說,我有話與他講。”

傍晚,玄策大營主帳,元策負手立在沙盤前,正與穆新鴻說著正事,忽然聽見嘹亮的一聲:“報——!”

“進。”元策回頭,見是府裏來的人,嘆了口氣,“人又跑了?”

“回少將軍,不是的,少夫人說她有話與您講,請您回府一趟。”

元策揚了揚眉,打了個手勢示意知道了讓人下去,自己卻站在原地沒動,轉而看向穆新鴻。

穆新鴻被他這躊躇的眼神瞧得古怪:“您不必擔心營裏,放心去吧,這兒有卑職呢。”

“我擔心的是營裏?”

“那您猶豫什麽?”

元策輕輕沉出一口氣:“你若知道你家裏夫人找你可能是要吵架,你不做點準備?”

“那您這站著不動,也沒做什麽準備啊。”

“心理準備不是準備?”

“哦,”穆新鴻呵呵一笑,“原來如此,那卑職一般都做別的準備。”

“比如?”

“比如——”穆新鴻指了下膝蓋,“方便跪地的護膝,您可要卑職替您準備?”

“……”

“留著自己用吧。”元策走出大帳,翻身上了士兵牽來的馬。

約莫半個時辰後到府,徑直去了內院。

天色已暗,內院掌起了燈,庭院裏一片亮堂,只是不知何故,姜稚衣那間臥房卻暗沉沉的,像並未點起他讓人給她打制的鎏金燈樹。

元策皺了皺眉,在房門上叩了兩下,聽見婢女代答的一聲“進”,雙手推開了門。

滿地致喪的白燭映入眼簾,元策一腳定在門檻邊,緩緩擡起頭來。

光影昏昧的屋裏擺了一張供桌,桌上點了香燭,擺了祭品,豎著一塊無字的牌位。供桌前,姜稚衣一身素服,直挺挺跪在蒲團上,正在安安靜靜地朝上敬香。

元策懸在門檻上的靴子遲疑著慢慢落了下去。

供桌那頭,姜稚衣手持三根細香,聽見身後傳來的動靜,本就七上八下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耳聽著元策一步步朝她走來,姜稚衣持著香垂著眼,在心底碎碎念——

沈元策,逝者為大,往昔仇怨,今日一筆勾銷,望你來生投個好人家,莫再遇到這樣的出身,至於今生……我的今生還得過下去,你弟弟騙我在先,我為謀出路,不得已借你之名,為自己換個自由身,望你勿怪!

默念完,姜稚衣持香叩拜三次,被驚蟄攙起身來,將細香插上香爐。

細香一抖,香灰落手,姜稚衣燙得“嘶”一聲,還沒來得及甩手,忽然有只手一把抓過了她的手腕。

姜稚衣驀地一擡眼,看見元策握著她的手,飛快撣掉她手背的香灰:“怎麽上個香也能——”

話說一半,似是感覺到她突如其來的僵硬,元策動作一頓,擡起頭來。

看見她一雙紅透了的,像哭了一日一夜的眼。

姜稚衣目光閃爍了下,慢慢把手抽了回來。

驚蟄連忙去取藥膏。

元策撇開頭,看著這一屋子白事用的物件:“他忌日在五月,不是今日。”

“我知道……”雖然不知道是五月,但她當然曉得不可能是今日這麽巧,“只是我昨夜剛知道他不在了,今日便補上一次祭奠。”

——再說,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最好也有這麽一個哀思的氛圍,否則她怕是又要演露餡。

“這就是你找我來要說的事。”元策回過眼看著她。

“當然不光是這個,”姜稚衣一指地上那張長條案,“坐著說吧。”

兩人在長條案兩邊坐下,一個側坐一個盤膝。

醞釀片刻,姜稚衣說出了斟酌一天的話:“昨夜之前,我是想拼命逃出去找他,但既然找不到他了,我也不著急離開河西了。”

“我想在他最後三年待過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這你總不至於也不許吧?”

元策轉開了頭,沒有說話。

“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出去以後會揭發你的身份,你看我受皇伯伯寵愛,就以為我是皇伯伯那一邊的,可我六歲那年,我阿爹為了皇伯伯的大業犧牲,我阿娘也連帶著去了,你以為我對皇伯伯沒有過怨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