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3/4頁)

姜稚衣一愣,擡起眼,看見本該在幾十裏之外的寶嘉阿姊穿著一身颯爽騎裝走上前來。

“阿姊怎麽在這裏!”姜稚衣驚訝道。

“這不是沒來得及與你道別,想著過來陪你過個上元佳節?”

“……”

如果姜稚衣沒記錯的話,她們姊妹倆昨日應當剛用過一頓盛宴,道過整整兩個時辰的別。

姜稚衣緩緩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李答風,輕咳一聲:“哦,是呢,我這一路念著未與阿姊道別,實在遺憾!”

“遺憾不知道走快些?我騎馬早一個時辰便到了。”

“那真是辛苦阿姊在這裏守株待兔了!”

寶嘉一個轉身往裏走去:“上房等你。”

姜稚衣回過頭:“那李軍醫也跟我們一起去上房用晚膳吧?”

李答風看了眼寶嘉的背影,拱手道:“多謝郡主相邀,我與士兵們去偏房即可。”

姜稚衣輕撞了下元策的胳膊,小聲道:“你的軍令如山呢?”

元策瞟瞟李答風:“軍令。”

李答風:“……”

元策在原地思索片刻,面向姜稚衣:“既然公主來了,今夜你與公主同住上房,我用過晚膳出去一趟,你早點歇息,不必等我。”

“大晚上出去做什麽?”姜稚衣失望地耷拉下眉眼,“我本還想著夜裏不趕路,我們好歹可以在驛站做做花燈過上元呢……”

“我提前去看看明日要走的路,你與公主一道過,”元策給李答風遞去一個眼色,“我不在驛站時,你多看顧著些這裏。”

李答風看著他眼底的正色,點了點頭:“放心去吧。”

子時過半,夜涼如水。

驛站百裏之外,遠離上元燈火的荒郊野地,一群手腳戴鐐銬的流放犯在囚衣外披著薄被,背靠樹幹,闔眼歇著覺。

不遠處篝火堆邊,押送流放犯的幾個衙役碰了下手裏的酒壇子,仰頭大口喝著酒:“上元佳節,人家都在城裏熱鬧,就咱哥幾個命苦,還在這兒押這勞什子人犯……”

“可不是,你說聖上也真是,這鐘家貪了這麽多銀錢,一刀宰了得了,流放什麽嘛,勞民傷財……”

“噓——小點聲,聽說這康樂伯背後有大人物在,就是因為這樣才免了死刑,說不準流放完還能東山再起,都小心點說話,別得罪了人!”

幾個衙役嘮著嗑喝著酒,喝到快四更天,一個個接連歪倒在了篝火邊。

鐘伯勇聽著耳邊的聲兒突然沒了,奇怪地睜開眼來,一看篝火堆邊上不省人事的衙役們,拿手肘撞了撞身邊人:“爹、爹……”

康樂伯驚醒過來。

“爹,這些衙役好像倒得不對勁啊,是不是酒裏給人下了藥,範伯伯派人來救我們了?”

康樂伯目光陡然一沉,瞌睡瞬間跑了個空,直起腰背來,警惕地望向四下。

“你範伯伯願意保住我們的命已是仁至義盡,這裏離京城不到二百裏,他絕不可能冒此大險……”

鐘伯勇聽著這話,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從入獄到流放,遭受過非人的折磨,他總算明白他爹當初給他的警告——為何不可去招惹沈元策。

去年五月,沈元策在河西遭逢生死大難,玄策軍一支主力軍全軍覆沒,原都是他爹的手筆。

他爹因貪汙軍餉,早年間被範德年逮住把柄,自此便在替範家做事。

他爹做著範德年手下的棋子,已將沈家得罪了個透。他當初竟還為著阿弟一條腿,不怕死地去挑釁沈元策……

可惜這一切都明白得太晚了。如今除了苟且偷生,留住這條命,來日再尋機會報復回去,別無他法。

可是此刻,這些衙役實在安靜得太詭異了……

鐘伯勇毛骨悚然地瞪大了眼:“如果給酒裏下藥的人不是來救我們的,那就……”

“是來殺你們的。”一道含笑的年輕男聲驀地在背後響起。

康樂伯和鐘伯勇猛然回過頭去。

濃黑的夜色裏,一身玄衣的少年把著腰間的劍,踩著碎石長草一步步走上前來,一步步被篝火照亮頎長的身形輪廓,照亮那張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臉。

元策:“好久不見,鐘小伯爺。”

鐘伯勇一個哆嗦想爬起來,卻因腳上鐐銬打架,踉蹌著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能狼狽地往後爬去。

其余幾個鐘家的兒子也陸續醒轉,看見這一幕,齊齊見了鬼似的連滾帶爬。

“沈元策——”康樂伯從地上站起來,站到兒子們跟前,擡高戴著鐐銬的手,試圖安撫住元策,“我知你對我恨之入骨,但你真正的敵人並非是我,你放過我們,我可以告訴你,這一切的主謀是——”

“是想要削弱河西勢力的河東,是想要擁立二皇子為儲的範德年,是想要登上大統的二皇子。”元策抱著劍站住腳步,“這些我已經知道了,康樂伯還有別的籌碼來換你們這麽多條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