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2頁)

黑發青年又看向厄休拉:“我不會趕你們離開,請自便。”

說完後,他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向前。

沒有任何輔助手段,也沒有任何焦躁不耐。就仿佛依舊是曾經那個徒步走到聖殿的神子,踏遍塵土而來卻不染塵埃分毫。

夏佐在他身後和厄休拉對視了一眼,有些茫然。

「西澤這是什麽意思……?」

聽到這道心聲,成年體厄休拉眯了眯眼睛,看起來穩重許多的她,一邊走一邊用長長的觸手在雪地上劃下答案。

「我好像明白了什麽,西澤在某些方面從沒有變過,不是嗎。」

夏佐本來還有些迷茫,然後又想到了什麽,突然恍然明白過來。

西澤爾失去的只是相對於“神性”的“人性”。

可在最初的時候,西澤最讓他驚嘆的地方,便是他那幾乎能夠看透一切的腦子。

【神化】並不會令智商下降。

從找不到伊斯維特然後被人專門帶路,再到刻意安排的牢房位置,再到從囚犯口中無意間聽說的典獄長的差別對待,到最後那個玩笑般的“可以提前一天放行”。

不會趕他們離開,趕也沒有意義,夏佐能夠知道他的實時定位。

西澤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他沒有記憶,但並不代表他沒有腦子。

……

夏佐有些呼吸困難。

原來西澤爾清楚地知道這一切。

他也知道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是什麽。

監禁室裏,藍綠色眼睛少年的微笑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和很久之前,黑發少年的神情對了上去。

是一樣的空洞,一樣的沉沉死氣。

那時候夏佐不明白,為什麽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想要去尋死。

現在,他明白了。

……

無言的沉默在三個人之間蔓延開來。

但受到沉默影響的人好像只有夏佐和厄休拉,黑發青年仍然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朝某個方向前行著,身上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直到衣袖被人扯了扯。

黑發青年回過頭,看到不知何時又已經縮小了的女孩仗著嬌小的體型,格外理直氣壯地擡頭看著他,說道:“西澤,我餓了QAQ。”

“……”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問道:“現在不在監獄哦,我可以叫西澤的名字嗎?”

黑發青年的目光似乎在她臉上停了一瞬。

“可以。”

但厄休拉握住他衣袖的手卻緊了緊。

黑發青年這種神態、這種語氣……就仿佛在注視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注視著普羅眾生中的【一員】。

他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所以他不會給予其中某個人任何的偏愛。

所以,在養雀人死亡那天之後,夏佐第一次被關了二十天的監禁室,而伊斯維特瘋人監獄歷史上首個破例進入藏書室的她,也不再擁有靠近巴別塔的權利。

他收回了,隱隱約約投注在他們身上的所有偏愛和特權。

厄休拉知道,人類的記憶和情感或許能夠因為外力在某個瞬間輕而易舉地消除,但有些習慣卻是難以輕易改變的。比如下意識的袒護和縱容。

禁止進入藏書室背後藏著的含義讓她心頭發冷,可青年剛剛不介意他們同行的舉動,讓她燃起了一絲微小的希望——

萬一、這份下意識的袒護和縱容,並沒有消失得那麽徹底,還存在著哪怕一絲一毫呢?

可試探的結果卻是……

黑發小姑娘眼圈突然一紅,一下子就繃不住了,豆大的淚珠斷線似的從她的臉上劃過,又頃刻凝結成冰,或許是身處冰境的原因,讓是黑暗偏向天賦的她都覺得冷得格外徹骨。

她哭懵了,不知道怎麽消解突然降臨的情緒,只能任由視線被模糊,在沒有召出觸手的當下,她的視野裏成了一片片色塊。

——然後,她感知到,在北荒冰境裏極寒溫度的對比下,帶著些暖意的手握著繪有特制紋路的手帕,毫不在意臟汙一般緩緩擦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厄休拉一怔,擡起頭。

黑發青年為了擦拭她的眼淚正微微彎著腰,眼眸低垂,似乎感到一絲的不解和困擾。注意到她的視線,他攤開手,手心赫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果子。

“是太過饑餓了嗎?”

青年的聲音平靜而溫和。

作者有話說:

班:果然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典獄長大人要在置物袋裏放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