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約會

去約會場地的車上, 聶清舟總是忍不住轉頭看旁邊的夏儀。夏儀原本還會回以詢問的目光,幾次三番無果後,她大概明白了聶清舟眼神的含義, 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看窗外了。

“我穿過很多比這好看的衣服吧。”

她就留給聶清舟一個圓圓的後腦勺, 聲音從那後腦勺傳過來。

聶清舟看著她頭上眼熟的發帶,笑意盈盈,他說道:“可是你今天是為我打扮的, 這還是第一次啊。”

話一出口, 他突然意識到他們認識十年了,漫長的十年裏,這居然是第一次。

為彼此打扮是第一次,約會也是第一次,這樣光明正大地成為彼此的“戀人”,也是第一次。他們明明彼此相伴過很長的時光,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留下似的。

還是留下一些東西的。

有一場醫院樹下烏龍的粉絲表白,無數次同行的夜晚, 一場秘密的煙花, 一個克制的輕吻, 一次被意外打斷的告白,數次以安慰為借口的牽手和擁抱, 和長達八年的心照不宣。

他們也曾以友情的名義,享受過無數愛人之間才有的浪漫。

從友情到愛情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或許只要一個風雪夜的時間就可以走完, 又或許走上十年也難以抵達。

聶清舟沉默了片刻, 溫柔又篤定地說道:“所以我覺得你今天最好看。”

夏儀終於轉過頭來看他了, 她的眼睛眨得很快, 和他的目光對上時有點局促。

“很早就想問你……”

夏儀開口, 她的目光落在聶清舟頭發上:“你為什麽會留長頭發?”

長頭發不好打理, 他只是喜歡幹凈,卻不是那種在意自己的外表美不美觀的人。

聶清舟聞言便靠近夏儀,他轉過頭去,把自己頭發上的皮筋解開,讓頭發松散下來,然後撩起一部分。

在他耳後水平半指距離,有一塊硬幣大小的蒼白裸-露的疤痕皮膚,它平時被掩蓋在長發裏,隨著聶清舟撩起頭發顯現出來。

“我高二暑假出了一次車禍,導致頭皮撕脫,手術修復比較及時,但還是有一小塊皮膚不長頭發了。為了蓋住傷口,我就留了長頭發。”

聶清舟淡然地解釋完,就想把頭發放下來,那片皮膚上卻突然傳來涼涼的觸感。

聶清舟怔了怔。

夏儀的手指貼著他那塊疤痕緩緩移動,極為輕柔,又小心翼翼,像是觸碰古董瓷器的裂縫一般。

她低聲說:“頭皮撕脫……該多疼啊。”

夏儀的手指還停在那塊裸-露的皮膚上,聶清舟就沒能把頭轉回來,看不到她現在的表情。

“只是這個詞聽著嚇人罷了,撕脫面積不大,而且最疼的時候我不是暈倒就是打了麻藥,沒有什麽感覺。最大的麻煩反倒是因為留下的心理陰影,一直沒去考駕照。”

聶清舟用輕松的語氣安慰她,他甚至笑了笑,感嘆道:“其實我還挺適合這個發型的,他們都說是什麽斯文敗類,對吧?”

夏儀沒有回答,但是她的手指一直停在他的那塊疤上,來回摩挲。

“斯文敗類?”她重復了一遍,好像有點心不在焉,想要確認這個詞的意思。

頓了頓,她慢慢地說:“不是,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車上安放的攝像頭還在盡忠職守地拍攝著,聶清舟定睛看了攝像頭一眼,試圖把夏儀的話圓回來:“……那也太誇張了,頭上留了點疤,突然就變成最好的人了。”

“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夏儀的聲音很輕,卻很篤定。

聶清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他乖乖地維持著姿勢讓夏儀便於撫摸,無奈地說:“好吧……”

到他們下車的時候,聶清舟的頭發已經被是夏儀重新紮好了。她紮得很仔細,很漂亮,一點也不輸早上給聶清舟打理發型的造型老師。

一下車聶清舟就開始後悔在車上跟夏儀說傷口的事情,沒能多看她一會兒了。因為他們的約會地點是蹦床樂園,而蹦床樂園,是不能戴框架眼鏡進去的。

輕度近視加散光的聶清舟摘了眼鏡倒不會影響行動,只是視野有些迷離,夏儀的模樣也跟著朦朧,世界仿佛一下子從4K高清降到了480P。

聶清舟掐著眉心,心想用480P看今天的夏儀,他也太虧了吧?

樂園裏人來人往,有各種各樣的蹦床遊樂項目,來玩耍的大部分是孩子和家長,並不是他們倆的粉絲圈層。這次節目組沒有清場,不過跟蹦床樂園說好了限制入場人數,他們就混在人群中一起玩。

到了蹦床樂園,夏儀明顯興致很高,她就像一匹歡快的小鹿,在各種各樣的蹦床上蹦蹦跳跳,馬尾辮蕩來蕩去。聶清舟在她身邊的其他蹦床上,兩個人像小孩子一般此起彼伏地彈起來。

有教練來教他們技巧,從最初的垂直起跳到進階的墜膝起跳、後傾式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