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終篇·結局

白色與褐色相雜的粉末混合物被臨時塞在一個玻璃杯中, 炭火一般零星的紅光閃爍著,遠看過去,仿佛一支形態奇異的聖誕蠟燭。

而這支蠟燭也快燒到底了。畢竟, 徒手從炸彈中拆出的制氧劑也就那麽多。甚至它真的能燒起來,不是無法反應或者出現爆炸,松田都覺得非常驚訝。

總之,現在也沒有別的炸彈可以拆了。松田盯著一片黑暗,放空大腦。

漸漸的, 他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以至於門外傳來聲音時, 松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水密門響了兩聲, 緩緩打開,海水傾瀉而出,跟著是兩道手忙腳亂猝不及防的驚呼。

應急燈的光芒照亮了這間艙體。松田有一種被按在水盆裏憋氣許久後終於擡頭的感覺。

“松田!!”是零的聲音。

他努力掀了掀眼皮, 在晃動的燈光裏看見兩個人影趟著水邁步過來,然後先行的那個頓在了他面前。

“香椎君他……?”

景光不太確定地看向零。

“他左胸中彈了。搬動的時候小心一點——喂, 松田!你聽得到嗎?”

松田感到身上輕了一下。香椎被抱走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住。

他聽見景光嘆了口氣:“松田, 放心吧, 我們來帶你和香椎出去。”

他放開手。零也走過來, 擡起他的胳膊擔在肩上。

“……”

“你說什麽?”

“戒指。”松田啞著嗓子, 有幾分不耐煩地抱怨,“這麽久不來,我還當你弄丟了……”

零知道他不會真的這麽想。他好笑地一邊把人往外拖,一邊掏出東西還給對方。

人找到了,要犯或死或俘,就連被銷毀的藥物都被森崎剛好帶出了一盒——這似乎是一個非常好的結局。

然而, 迎著冬日清晨的晴光一起趕往醫院的路上,零卻發現景光的情緒很低落。

“有什麽問題嗎?Hiro?”

景光盯著前面的救護車, 臉上混雜著悲傷和不忍。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

零又催促著問了一遍,他才低聲對好友道:

“我剛剛抱著Baileys的時候……沒有摸到脈搏。”

零當即愣在了那裏。

他從風見那裏聽說了,狙擊琴酒時百利有出手。他還以為百利傷得不重。

那家夥不是最擅長逃跑和假死之類的事情嗎?怎麽可能真的……

車內陷入死寂。

景光瞥到好友的表情,趕忙又開口安慰道:“也可能只是比較弱。我,我……”

他自覺話說得蒼白,講了一半,最終收聲於一句長嘆。

-

松田做完了基本的檢查和處理,第一件事就是去樓上手術室。

在包紮傷口時,他向忙碌進出著的醫生和護士問了幾遍“和我一起來的人怎麽樣了”,每個人都對此避而不談。

松田的心裏自然是有數的。但是,他依然懷有希望。

……畢竟,香椎是答應過他的。

手術室的等待區裏,幾個好友東倒西歪的,都等在那兒。

“陣平。”萩原靠在沙發背上打著哈欠,疲倦地沖他揮了揮手,“坐到這邊吧。”

松田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他們獲救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他擠到萩空出的那半邊沙發上。

“……中間有醫生出來過嗎?”

萩避開了他的目光看向零,零看向景光,景光僵了一下,看向他身後。

松田感到一陣溫熱貼上了自己冰涼的側臉。他仰起頭,發現是班長正一手握著數個一次性紙杯,每個都在往上冒熱氣。

“先喝杯熱水吧。”

班長像在學校裏那樣,挨個發杯子。

松田接過,灌了兩口,又掃視了一眼好友們。他們每個都好像對醫院提供的熱水和紙杯產生了巨大的興趣,堅決不與他對視。

還是班長拍了拍他的肩。

“醫生說了,雖然現在情況比較危險,但是還是有希望的,你別著急。”

零瞟了一眼班長,心說這話講得真是委婉。

原話是:目前幾乎沒有生命跡象了,會全力搶救,但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松田聞言,低頭扯了扯嘴角:“沒事。我知道他大概什麽情況。”

零和景光偷偷看向他,萩也把手搭上了他的肩,松田趕忙矮著上半身躲開。

“做什麽?”他有幾分故作羞惱地問道,“我又不是……”

他透過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著班長遞過來的紙,咽下了後半句話。

松田哽了一會兒,整理好情緒,正要擡頭問班長搜查課那邊什麽情況,一個醫生從門口探出了頭。

“家屬,032號的家屬在嗎?”

她一邊喊一邊低頭翻著手上的記錄單,再擡頭,五個氣勢驚人的男士像山一樣堵到了她跟前。

醫生結巴了一下:“額,哪位是家屬。”

中間那個滿身繃帶的卷毛被推了出來。他眼眶有點紅,神色緊張地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