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火災與易爆物事件·五

夜幕漸深,勞累了一天的辦公室職員們像被蜜糖聚集的螞蟻一樣湧入米花町大大小小的酒館。

伊達航今天約了兩位在警備部上班的好友一同喝酒。他從對話中得知今兩人今天剛剛處理完一場危險的事故,便豪爽地揮手包下賬單。

“松田今天怎麽了?”他端著酒杯,看著吧台邊撐著下巴心不在焉的松田陣平,小聲地向萩原打聽。

萩原一邊往嘴裏塞大阪燒一邊鼓著臉絮絮叨叨地抱怨:“別提了,今天剛從醫院出來,飯都沒吃他就拉著我去球場。說看球,東京Spirit輸那麽慘,我腿都快被旁邊那個大哥錘斷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說著,從旁邊拿了罐胡椒鹽,往新端上來的一碗忌廉湯裏狠狠地晃了幾把,把湯碗遞給松田。

“謝謝。”松田毫無察覺地拿起湯勺,機械地舀起來一勺塞進嘴裏。

“怎麽樣?好吃嗎?”伊達和萩原一起盯著他咽下了那黑乎乎的液體。他後知後覺地咂了咂嘴:“有點辣。還好。怎麽了?”

“……”萩原朝伊達聳了聳肩。

“會不會是談戀愛了啊?”伊達畢竟是有女友的人,懷疑地問道,“他最近有和哪個女警走得特別近嗎?”

“有啊。”萩原來勁了,捋了把頭發,掰著指頭數,“上周文書課的高島因為送錯了材料和他吵得半棟樓都能聽見、前天地方組來實習的小池沒戴工牌被他撞到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有今天一大早,中島警部因為他在告示牌上偷偷寫栗原的壞話叫他去了辦公室……”他在伊達逐漸絕望的目光裏補充道,“警部的孩子今年在帝丹中學讀高一。”

正說著,一個打扮得頗可愛的、剛剛就在偷偷往這邊看的女孩兒似乎是鼓起了勇氣,紅著臉坐到了松田旁邊的空位。

“您好,請問您是警察嗎?”她好奇地看著松田忘了摘下來的警徽,“是這樣的……我和同學想考明年的職業組,可以向您請教一些事情嗎?”

“?”松田一直在想今天香椎的話,一時沒回過神。

“……您好?”女孩兒怯怯地又問了一遍問題。松田板著臉看了她兩眼,冷冷地答非所問:“警察不能染這種顏色的頭發。”他打斷對方試圖解釋的話,繼續道:“指甲長度不合格,發型不合格,身高太矮,體脂率太低,你是不是還有近視?當警察?你……”

他話沒說完,女孩兒漲紅著臉從座位上騰地站起來,埋著頭快步回到了自己朋友那裏。萩原聽到她的同伴很大聲地吵嚷:“什麽男人那麽沒有禮貌?紗奈!別攔著我,我去揍他。”

“算了算了,由美、啊美和子你在幹嘛?把餐刀放下啊美和子——”

“…班長,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萩原捂著臉,“把這家夥一個人撂在這裏好了。”

伊達笑著搖搖頭,索性大力地拍了拍松田的肩膀,直接問道:“松田,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在想什麽呢?”

松田還端著湯碗,嘴邊糊著一圈忌廉,聞言下意識地回答:“在想香、在想一個下屬的事。”

萩原很疑惑:“香椎?他怎麽了嗎?今天和你說了什麽?”

松田把香椎有火場應激的事簡單地說給了同伴,但對後面發生的談話閉口不提。

“所以你要讓他換崗?”萩原也覺得沒必要,“不用吧,我們呆這麽久也沒遇到幾次火災啊。”他看著友人無論如何也撬不開的嘴,心生警覺:“肯定還有別的事吧陣平。”

而無論伊達和萩原用了什麽辦法,松田都沒有再吐露一個字。

第二天,壽喜燒店的洗碗婆婆帶著廣介專程來警備部的大樓道謝,可惜香椎今天調休,並不在場。萩原逗了一會兒小孩子,再次對松田建議:“香椎不是做得蠻好的?你看,火燒得那麽厲害,他還不是主動去把廣介救出來了。”

松田想了一天,也覺得自己昨天確實有些沖動。萩原看他遲疑的樣子,繼續道:“或者你再看看他表現?”

“……行吧。”松田勉強答應。

他們正說著,山本從友坂警視那兒回來了。松田隨口問道:“那堆硝酸銨警視怎麽說?”

山本撓了撓頭:“警視讓我們下班前放到臨時倉庫那裏就行。和以前一樣的。應該後面還是用度課處理吧。”

松田便支使山本去填事件報告了。萩原看著,翻著白眼嘀咕道:“山本拆彈拆錯那麽多次,都沒見你讓他轉崗。我倒沒看出來,你很討厭香椎嗎?”

“……我不討厭他。”憋了半天,松田就回了這一句。不知為何,這麽說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熱。

於此同時,東京郊的一處老宅裏,香椎穿著一身淺色的和服跪坐在茶幾前,提著茶壺往杯裏注茶。茶幾另一邊,戴著眼鏡、頭發雪白、面容清瘦的老婦人正頗為滿意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