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對弈

“所以呢,余老師,您到底是怎麽想的?”

余昧很少放外人進家門,余煦情況特殊,此外向蝶算一個,從前定期來幫他喂貓和收拾衛生的阿姨算一個,就沒有別人了。

以至於這次門鈴被按響,他看著監控屏幕裏關陽的臉,第一反應居然是嘆了口氣,沒由來地生出一種領地被人冒犯的感覺。

其實總經紀人有他家的密碼,指紋大概也錄過,關陽如果真的想來,他也沒法拒絕。

何況人都站在家門口了,他總不能裝不在家。

於是十分鐘後,他還是把關陽帶到了書房,兩廂對坐,中間是兩杯新泡的白茶——余煦泡的。

這個房間他不怎麽進,反而是余煦更常用些,桌上還放著一台備用的筆記本電腦,連著顯示屏,旁邊是一小摞書。

關陽饒有興致地掃了兩眼,等余煦關門離開,才擡頭看向他,意味深長地說:“看樣子,你們這個婚結得也沒那麽假。”

余昧無意解釋,也不想和他聊余煦,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心裏還掛念著剛才寫到一半的歌。

“也是,孤A寡O一塊兒住了幾個月,什麽都沒有才不正常,”關陽笑了笑,給自己圓了場,才兜轉到正題上,“所以呢,余老師,您到底是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余昧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反問。峣偠

“關於Echo,你的合約要不要續,怎麽個續法,”關陽迎上他的目光,語氣沉下些許,“我也就直說了,你的合約明年九月到期,但合作和資方不會等你到那時候再做決定,至少年前你得給個態度——如果要續約,趁早把合同簽了,對各方都好交代,如果不續……”

余煦的電腦還沒合上,似乎上午才用過,待機畫面的角落有只小小的卡通柴犬,探頭探腦的,好像不太符合他學習時一本正經的風格,但出現在那裏,卻又沒什麽違和感,反而很引人注意。

余昧對這個話題本身就沒什麽興趣,一邊聽著,一邊就不自覺地去看那只柴犬,很想碰碰鼠標看小東西會有什麽反應,見他話音停了才配合地“嗯”了一聲,等他的下文。

“如果不續,你應該知道根據合約,你寫過的所有歌,版權都歸公司所有,你是什麽都帶不走的,”關陽看著他道,“今天我們也不聊什麽情懷了,就說點兒實際的。”

不用聽也知道,又是翻來覆去說爛的那一套——這一年裏從許觀玨到關陽再到公司高層,甚至錄音老師或是不相關的工作人員,都多多少少知道他合約到期的事,也想方設法地勸他,威逼利誘,想留下Echo這棵搖錢樹。

但關陽今天特意上門來找他一趟,性質顯然又不太一樣,背後不知道帶著誰的立場,如果沒從他嘴裏撬出點兒什麽,大概是不會罷休的。

“嗯,你說吧,”他換了個坐姿,面無表情地靠進椅子裏,語氣還是沒什麽波瀾,“我考慮考慮。”

其實也沒什麽可考慮的,他早過了對誰都坦誠的階段,以前懶得說謊也覺得沒必要,現在卻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給公司那邊一個他會續約的信號,讓這些人放下戒備。

關陽大概接收到了這個假信號,看得出松了口氣,開始和他拉鋸:“實際呢,就是Echo現在還在走上坡路,你做你的唱作藝術家,觀玨也在往綜藝和演藝的方面開拓,你們兩個放在一起,無論從國民度還是從人氣來講,都是前途無量的。

“我也知道從前你受委屈了,但娛樂圈就是這樣,想成名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何況是走到你們這樣的高度——現在你們也熬過來了,對不對,既然都熬過來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退圈,是不是太吃虧了?”

如果放在幾個年前,他聽到這番話,大概還會想反駁兩句,畢竟人各有志,每個人對值得與不值得的定義都不同——但現在他再聽到,卻已經生不出什麽波瀾,只覺得諷刺。

“再說了,有些話你不說,難道我們就看不出來嗎,”關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像在和他共情,“余昧,你還是喜歡音樂的,也沒那麽放得下粉絲,對不對?你只是不喜歡上台演出,不喜歡被人押著走——這樣,如果你願意續約,這些點我們都還能商量,以後給你更高的自由度,或者適當減少演出的數量,都是可以商量的……”

“一場演唱會能給你們賺多少錢?”余昧看了他一眼,突兀地打斷他。

“……問這個幹什麽,”一提到錢,關陽守財奴的本性又露出來,忍不住皺了皺眉,臉上那副和煦好商量的面皮就垮了一瞬,“反正該給你的都按分成給你了,剩下的你不用知道。”

“是啊,我記得給我的分成也就五分之一,剩下的都是你們的,”余昧擡起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揉太陽穴,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淡,“一場演唱會就能讓你們賺那麽多,更不要說代言費、歌的版權費、錄綜藝出周邊——我沒記錯的話,明年你們原定的計劃裏,還有一項是自己策劃一档綜藝吧,只有我和許觀玨兩個人,要拍多少原片才能撐起一档綜藝,你應該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