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十分鐘

嗯,十分鐘。

余昧一個音樂人,對這種以分鐘為單位的時間跨度最敏感,一首三分半的歌在腦海裏模模糊糊循環三遍,就知道所謂的“十分鐘”只是個開始了。

這幾天沒有工作,他倒也不介意縱容余煦偶爾胡來,只是覺得在飄窗上很別扭,哪怕只是小打小鬧地親親抱抱,也有種微妙的羞恥感。

不過很快就沒了羞恥的余裕,高度適配的信息素像某種致幻劑,順著吻渡進他唇舌間,滾燙又濃郁地包裹住他,就讓他整個人都陷進同樣滾燙的夢裏,思緒也昏昏沉沉。

“只是抱一下。”

到最後他也不知道過了幾個十分鐘,回過神來天已經黑透了,貓都跑上來撓房門,索要遲到的晚飯。

余煦又俯下身親了親他,才伸手開了盞小燈,斜斜落下的燈光像月色,從余昧的角度能看到他清晰的輪廓,眉眼像被水洗過,垂眼看向他時眼底碎光晃動,盛著癡纏的愛意,有種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清爽的性感。

“還好嗎,”余煦給他裹上外套,輕聲問,“我抱你下去。”

“……我自己來,”余昧被他看得心跳一燙,呼吸還沒平復多少,又隱隱有變熱的趨勢,只能沒什麽底氣地別開臉,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去做飯,我餓了。”

余煦有個小毛病,每次肢體接觸久了,他都會變得比平時更黏人一點——黏得有些魔怔,格外體貼周全,什麽事都要一手代勞,平時尚算溫吞的占有欲就暴露無遺。

饒是兩個人相處久了,余昧知道他這些“毛病”,打開浴室門時還是嚇了一跳。

下一秒就被他摟進懷裏,肩上多了件沾滿牛奶味道的外套,棉質的布料很柔軟,裹在他身上寬大得有些松垮,是他平時很少會穿的連帽款,想也知道是誰的。

“想你了。”小狗低下頭,用鼻梁蹭蹭他肩窩,悶聲悶氣地嘟囔。

“我才洗了幾分鐘……”余昧隨手捏了捏他的後頸,也不掙紮,就站在原地任他抱著,“喂過小蘑了嗎?”

他習慣用偏熱的水洗澡,露出的肩頸都是燙的,似乎比平時更軟一些,帶著好聞的橙花香,抱起來很舒服。

“喂過了,它吃貓糧和凍幹雞胸肉。”余煦抱夠了,心滿意足地擡頭親了親他,“我們吃蛋炒飯,加了臘肉和青豌豆,還有蝦仁豆腐湯——來不及做什麽菜了,今天就委屈一下,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誰一再堅持要“再過一個十分鐘”,結果拖到將近八點。

余昧笑了笑,倒也不覺得委屈,很輕易地饒了他:“好了,去吃飯吧。”

餐桌節目是一部八點档家庭片,挺俗套的離婚橋段,婆媳矛盾加上財產糾葛,夫妻二人在法庭上吵得不可開交。

余昧對這種片子一向沒什麽感覺,他親緣淡,很難有什麽共情,更多的是不理解,卻也不算討厭,就毫無波瀾地旁觀,邊聽邊吃飯。

倒是余煦看得挺認真,但他的關注點在於離婚後的財產分割,還有瑣碎的庭上法條,聽完律師辯護發覺沒什麽科普意義,就很幹脆地換了台——還是動物世界。

“在想你父母的事嗎?”余昧看了一眼遙控器,語氣平常地問道。

“嗯,準確來說是我……父親,和他的前妻,”余煦給他盛了碗湯,“但他們的情況比較特殊,應該和電視劇裏演的也不一樣。”

余昧看向他:“那天之後他有聯系過你嗎?”

“嗯,加了微信,大概是他用我的手機號搜到的,我就同意了。”

余煦拿過手機翻了翻,把聊天界面給他看:“也沒聊什麽,他說我是他唯一的合法繼承人了,希望我能回去繼承家業——私生子也會有繼承權,是不是很諷刺?”

隔著一張餐桌,余昧只能拉住他那只手,安撫似的摩挲著手腕,一邊溫聲道:“想回去就回去吧,不用考慮我,不想回去就拒絕,也不用考慮什麽後果,有我在呢。”

“倒也不是怕承擔後果,”余煦搖了搖頭,一和他有肢體接觸就想過去抱他,又顧及著飯還沒吃完,很是矛盾,“再說你也知道,我其實沒什麽物欲,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大概不會想繼承他的家業,太麻煩了——但是如果為了你,再麻煩的事我都會去學著做,也已經做好決定了。”

這個問題本質上是無解的,少年人有自尊心,又是個Alpha,想包攬心上人的後半生無可厚非,他也能理解。

只是不太想余煦為了他去勉強自己——他的想法很簡單,在娛樂圈賺的錢足夠兩個普通人安安穩穩過一生了,何必再去受不必要的苦。

但余煦似乎很想讓他和娛樂圈斷個幹凈,最好連賺的錢都同記憶一起封存起來,徹底不再觸及——盡管沒有明說。

於是他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只能放下筷子,走過去哄哄苦惱的小狗:“那怎麽還愁眉苦臉的?”